挂的十点半的号。陈则急匆匆起来,扯起地上的上衣赶紧三两下套上,顾不得那么多,拉正歪斜的裤头,拉绳结两头随便系起来,边朝玄关走边找袜子穿。
医院距离新苑近,不到两条街远,可带一个不能自行走动的病患过去就诊比较麻烦。
家里,江秀芬一大早就把需要的东西准备妥了,老太婆搬不动何玉英,只能做些基础的照顾,平常需要力气活时都是借助辅助机械或者陈则来干。
陈则上楼背何玉英到楼底放轮椅上,江秀芬有眼力见地把东西跟着,哑巴不出声,全程只会干活。
闻到了陈则身上的隔夜酒味,江秀芬不解地打量,皱了皱眉。
看出老太婆的顾虑,陈则打手语,说:“不开车,打车,我带她去,你不去。”
江秀芬害怕医院,对于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年人而言,去大型公共场合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自打亲女儿车祸去世,江秀芬基本不咋离开和平巷这一片地区,前些年连江诗琪上幼儿园离了一条多街远都是陈则负责接送。
陈则不为难她,省得待会儿进了医院还得时时兼顾着,要是走丢了更恼火,帮忙不成反而拖累。
本就不打算去,车到巷口,江秀芬就回去了,一秒钟不多留,转身就折回去,生怕踏出巷子一步。
陈则气到无话可说,没辙。
何玉英的检查结果很好,医生夸家里照顾得不错,各方面到位。
植物人白白净净还有肉的真不多见,医生见过太多案例了,别说植物人,就是一般的病人送过来,多数也是蓬头垢面状态较差,无论大病小病全都要死不活的样,但何玉英相反,头发都扎了的,不乱,指甲剪短了,修得圆整平滑,比能跑能跳的病人还舒坦。
出了医院,返程不打车,陈则推何玉英逛逛街,去最近的公园晃悠半小时,顺道沿着附近的河边道路走一段。
何玉英会看风景,还会眨眼,转头,抬手,但都是些人体的基本反应,证明她还活着而已,更多的就没了。
经过路口,陈则放开轮椅,把她丢原地,不回头地独自过马路,一走了之。
何玉英如同破布人偶,呆呆坐那里,除了眨眼没多余的表示。
嘀。
嘀嘀。
呲啦,迎面的汽车急刹车,骤然按喇叭的声响刺耳,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火大开骂:“要死啊,没看到红灯吗还闯,*了个*,想碰瓷别来祸害老子,滚远点死去!”
陈则没出息地回来,重新推轮椅。
遗弃犯法,干这事划不来。他这点常识还是有的,理智战胜了冲动,不至于当街这么干,路口全是高清监控,拍得明明白白的。
到家照旧把何玉英绑护理床上,将床调高接近立起来,打开电视机。
再出去一趟把钱存了,买条鱼回来炖汤,冰箱里的冻肉放久了得赶快吃完,有一笔新的进账陈则俨然心情愉悦不少,趁空还把卫生一并搞了。
江诗琪放学进门偷偷摸摸,心虚得很,见陈则竟然买了零食放桌上,她才敢蹑手蹑脚上前装乖,理亏喊人。
“哥,你不生气了?”
陈则问:“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啊,真的呀,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不会理我了。”江诗琪拍拍胸口,大惊小怪的庆幸模样,“我就知道,哥你最大气最好了,我这几天都没睡好,可担心了,唉。”
陈则没空同小孩子鬼扯,揪她耳朵尖:“剥俩蒜,没事别瞎晃悠。”
“好咧,遵命!”
兄妹俩默契不提不该提的那个人,虽然江诗琪心里有一万个好奇,但小姑娘机灵,尤为识时务,她飞快剥蒜,把盘子放陈则手边,方便陈则装菜。
“哥,我这周又考了一百分,我们班我第一,没人比我高。”
“可以,再接再厉。”
“老师奖励了我一个杯子,可好看了。”
“挺好。”
“我不用,给你吧,你可以用它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