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刀山下火海?”
丹朱似信非信。
到了院子,顾秉安那间屋烛火已熄,两人准备各自回房,裴照野推门而进,还没点灯,就觉察到屋内有人。
“——顾秉安!顾秉安在干什么!”
阴沉着一张脸的裴照野一脚踹开了顾秉安的房门,将他从被窝里薅出来。
“滚起来,我的房间里怎么会有个女的?”
顾秉安迷迷瞪瞪睁眼:
“啊?又溜进去了?不是,这不怪我啊,那么多歌伎舞姬都在宅子里关着,没人安排她们干个什么事,也不能让她们整日待在屋子里坐牢啊,这不就闲出毛病了……丹朱!丹朱你把人送回去!”
“哦哦!”
丹朱脚步轻快地跨进内室。
片刻,里面飘出了一句惊叹:
“我的妈,这也脱得太光溜了吧。”
顾秉安忍不住耳尖一红,又听旁边的人阴森森道:
“嘴巴严实点,尤其清河公主那边,泄露半个字,阉了你。”
“……”
折腾了半晌,又叫人换了被褥,裴照野这才在床榻上躺下,闭上眼。
内室还残留着一点甜腻浓香。
香息牵动记忆,几乎立刻勾起了他不算美好的幼时回忆。
白腻的、古铜色的、交缠不休的手臂与双腿,裹着欲念的娇笑与呻吟,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欢愉,声音像是从地狱烈火里传来。
胃部有隐隐的绞痛感。
想吐。
分不清是生理还是心理上的念头。
裴照野冷汗涔涔,眼皮颤动,根植在骨髓里的厌恶感升上来,几乎要操控着他的双腿逃离这里。
忽然,黑暗中,他蓦然睁开眼,起身走到这屋内的一张书案前。
没人动过的笔墨搁置在旁,他将残茶倒入砚台,拿起墨条,默不作声地研磨,直至一缕淡淡墨香在内室蔓延开。
骨节粗大的手指抓起砚台,放在了榻边。
裴照野重新躺回榻上,阖上眼,幽幽一缕墨香很快盖过了残留的一点甜腻胭脂香。
隐痛的胃平复,僵冷的四肢回温。
梦里充满了平和的气息,裴照野触到了柔软细腻的绸缎,还有缎子下细腻如玉的细腰。
帷帐内一瞥而过的女子换作了那张朝晖春露的面庞。
她唇畔梨涡浅浅的样子,生气怒目的样子,还有被他吻得唇瓣嫣红,背过身,压在墙上欲哭未哭的可怜模样。
“裴照野……”
她轻唤他的名字,带着零落呜咽的哭腔拥住他,眸光眷恋,带着浓烈的信赖。
“……”
他在喘息中洗清了光怪陆离的旧梦。
第32章
骊珠这厢一夜安眠。
她从小觉少, 一日睡两个时辰也精力充沛,昨夜对着崔时雍的档案琢磨到丑时三刻,也不耽误她辰时便起。
换了一身昨日新买的烟蓝色裙裳,玄英替她挽了发, 又将一对金步摇花缀在发间, 白玉珠疏疏垂落前额两侧, 终于有了几分平日在宫中养尊处优的华贵。
“还是玄英手巧。”骊珠对镜自揽,忍不住抱怨, “之前长君只会用发带在脑后随便拢拢呢。”
玄英仔细端详了一下她额前的白玉珠, 目光含笑。
“就是珠子少了些。”
骊珠奇怪地照了照。
不少啊, 再多岂不是一整排垂在脑门前头……跟她父皇一样。
好像有点怪怪的。
骊珠很快将这个念头抛到脑后, 一如往常地去裴照野的院子, 准备与他同去前院用早膳。
秋日将尽, 木犀花铺了一地金黄。
刚到裴照野的院子外, 她便闻到了淡淡的皂角香。
入内一看,裴照野正坐在一个大盆前,曲着腿洗衣服。
因为洗衣服的缘故, 他解了护臂,挽起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