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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时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必不用朕提醒。”

翎太妃本想冷嘲一句,可一想到一墙之隔的柳元洵,她也只淡淡回了一句:“放心,不为别的,单是为了洵儿,哀家也不会让他知道他不该知道的。”

话音落地,气氛再次陷入沉默,气氛也越来越压抑,静得能听见耳房内隐约的水声。

想到泡在药池中的儿子,翎太妃心头一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移步上前,坐在了柳元喆对面,抬手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递到了柳元喆身前。

她知道柳元喆不会喝,此举也不是为了缓和气氛,只是一想到往后数年,柳元洵都要仰仗他生活,她身上的尖刺与锋芒便都软化了。

剐去那些血淋淋的仇恨后,她心里便只剩下拳拳慈母心,惦念的,也只有一个柳元洵。

她能活着陪伴他,却不能常见他,更没能力照顾他,细数一圈,能替她照顾好柳元洵的,竟只有一个柳元喆,那些嘱托与交代,她也只能对他说。

“洵儿身子不好,操劳不得,皇上即便有心历练他,也需得挑些轻省些的活儿,别叫他费心,更别叫他伤了身体。”

“他虽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但毕竟刚受过情伤,皇上切莫逼迫太过,就算是有属意的人选,也莫要强迫他。他在这宫里,身不由已地活了那么多年,离了宫,开了府,往后余生与何人相伴,总该由他自己做主。”

“顾九的身后事一定要处理得干净些,切莫让洵儿察觉,最……”

柳元喆忍无可忍,握住茶杯重重拍碎在桌面上,极力压抑着怒火,“依朕看,半个月的时间还是太宽宥了,翎太妃若是想找人说话,不如今夜就请入宝相寺吧!”

宝相寺是皇家寺院,条件清苦,对被贬入寺者极为苛刻。

但对翎太妃来说,最难的不是从锦衣玉食的奢华跌入苦力为生的困境,而是要让她清醒地接受“翎太妃”这个身份,不再是风光无限的皇贵妃,而是以“谋害先皇后”之名,被贬入寺的罪人。

柳元喆此人,实在太懂如何打人七寸。他知道翎太妃最看重的,无非是生前死后的尊容与柳元洵的命,所以他给了她两条路。

第一条路,放任柳元洵在无知无觉中病死,圆了他为母偿债的愿望。与此同时,柳元喆也会信守诺言,将她囚禁于寿康宫,生前保她衣食无忧,死后保她史书清名。

第二条路,由她亲自奏疏,承认毒害先皇后一事,并自请去宝相寺苦修赎罪,且她日日须在刻着先皇后名字的地藏灯前跪忏两个时辰。从此往后,世上不再有“翎太妃”,只有宝相寺中的剃了发的尼姑妙悔。后人提起她,再也不是那个宠冠后宫的贵妃,而是僭越谋命的毒妇。

两条路,一生一死,死路是诛心,生路通地狱,柳元喆的心,实在是又毒又狠。

无论她选哪一个,都不如当年一死了之来得痛快。可她若是此时自戕,失去一切的洵儿,还有活下去的动力吗?

洵儿是她的命根子,可她又何尝不是柳元洵在人间仅剩的牵绊。

柳元洵不必知道她过得有多苦,更不必再背负她过往的罪孽,他只需知道她抛了俗世恩怨,做了寺中了却尘缘的尼姑,便已足矣。

做决定简单,但接受自己的命运却很难。可即便再难接受,在亲眼看见奄奄一息的柳元洵后,她心里所有的不平都淡了。

罪魁祸首的确是先帝,可受了怂恿的是她,下毒害命之人是她,被先皇后差点落了胎的受害者也是她,恩恩怨怨说不清楚,是是非非也理不出对错。

但有一点,她比先皇后幸运,先皇后死得早,连看柳元喆长大的机会都没有。

而她,却陪了柳元洵足足二十年,从他将襁褓里小小一只,一日日陪伴到了他长大。

甚至于,她要是抛下俗世里的一切,甘愿做个背负骂名的尼姑,她还能在寺中久久陪伴着柳元洵,直到死去。

许是逐渐认清了现实,也接受了命运,面对柳元喆的怒火,翎太妃竟比自己想像得还要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