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娅缓缓后退,一步一步退向火海,炙热的温度裹挟着周身。
剧烈的疼痛袭来,可她的脸上却挂着微笑。
——她这一生都在辜负爱,活得自私又狠毒,却没什么好后悔的。
就让她和这座罪恶的高塔,一同埋葬在火海里也很好。
可是,原来人生到达终点,脑海会浮现过往的一幕幕。
不是贯穿大部分时光的欲望与丑恶,而是某个瞬间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美好。
是亚当第一次叫妈妈,是贝琪学会走路,是夏天的午后,她抱着两个孩子在庭院看书,微风吹拂她的头发,空气里传来铃兰花香……
最后的定格,是一个女人的微笑,陌生又熟悉。
她很久没来索菲娅的梦里了。
而这一刻,索菲娅变得很小很小,眼前的女人,就是她的全世界。
女人画着浓妆,身上带着伤,肚子饿得咕咕叫,却将面包里的果酱夹心挑出来,笑眯眯地喂给小索菲娅吃。
天降大雪,那应该是很冷的冬天。小索菲娅吃饱了,靠在女人的怀里沉睡,却感受不到寒意。
小小的孩子不知道,此后漫长的半生,再也没有那样温暖的冬天。
生命消逝的最后一刻,大火彻底将高塔吞噬。索菲娅看着虚空,似乎有一朵雪花落在眼睫,很快融化。
她又看见那个女人,正在向她招手。
那个被唾弃,被谩骂,承受着世间恶意、在苦难里挣扎地活着、却依然用渺小的身躯为孩子抵挡风雪的女人,是她的妈妈。
妈妈来接她了……
索菲娅扯开一丝笑,闭上眼,泪水滑落,很快被高温蒸发。
——如果有来世……不,不要有来世。这个人间,来一次就够了。
伽蓝圣殿的高塔彻底倒塌,火光映照夜空,墨菲斯雪山坚冰融化。
天空突兀地飘落雪花,在半空就化作雨水。
教徒们沉默垂头,谁也不敢看西里尔的表情。
每一个向圣曜神像宣誓过的信徒都知道,他们不可以随意剥夺自己的生命,死亡也是一种特权。
而那个女人却以如此决绝的方式奔赴死亡,还连带着伽蓝圣殿最神圣的中心塔一起,践踏着教皇的权威。
迟来的雨水浇灭大火,高塔只剩残缺的框架,以及一堆灰烬。
洛奇小心翼翼问:“尊者,需要寻找信徒索菲娅的尸体吗?”
西里尔沉默良久,神情不辨喜怒:“找,把她烧成焦炭的尸体,给她的儿女送去。”
洛奇心中一抖,颤声说:“是。”
他摆摆手,身后的哑巴修女立刻上前,在雪地扒出索菲娅扔下的遗物,至于尸体……洛奇不敢看,跟着西里尔离开。 -
十天后,伽蓝神殿的马车抵达布鲁森庄园,随即这个死讯又由亚当传递给伊莎贝尔。
“是一个哑巴修女来送信。”亚当声音低沉,他深吸一口气,将盒子里被火烧得变形的银饰拿了出来,“这是她的遗物,请你看看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伊莎贝尔理解亚当复杂的心情,也知道他不需要无谓的安慰。
她叹了口气,接过银饰反复查看,并没有发现特别之处。
送出伽蓝神殿的东西都要经过检验,如果有问题,想必也送不出来。
“你觉得这个银饰有蹊跷?”伊莎贝尔看向亚当。
亚当摇头:“我不知道,也许真的只是证明她身份的遗物。”
伊莎贝尔沉默,摩挲着银饰的纹路——这是一只做工普通的铃兰花冠状发饰,看着很有岁月的痕迹,也是比较老旧的款式,说是索菲娅的爱物也能理解。
她特意留下这件东西,是在暗示什么吗?还是他们想多了?
两个人都陷入思考,却想不出结果。
“算了,是我想多了。”亚当扯开一丝笑,眼底滑过寂寥,“她只是想告诉我和贝琪,我们失去了母亲。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