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奶奶的姐妹林姥姥在日暮时分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来到阁楼。
那是一个年纪和洛奶奶相仿,头发盘起,簪着华美的鸟纹金钗,身着棕色绣花锦衣的老妪,看起来十分贵气,一定在汴京混得很好。
她脸色红润,精气神是生病的洛奶奶无法企及的。
林姥姥与洛奶奶自小在一个土匪窝—山寨长大,曾经一起学习骑射、武艺,一起跟着长辈以抢劫富人谋生。林姥姥天生放荡不羁,向往江湖;而洛奶奶则偏向过平静的隐士生活。
三十年前山寨没落,林姥姥毅然选择上汴京闯荡讨生活,而洛奶奶则择了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建屋子,购买二亩田地过起了清贫却平静的生活。
两人最后一次书信传递是十年前,这些年来林姥姥早已换了一份谋生的活计。刚到汴京的时候,洛奶奶就是让洛蔚宁去林姥姥十年前谋生的地方送信,发现那儿早已物是人非,多方打听,才知道如今林姥姥在京中著名的酒楼—樊楼做工,负责调.教楼里的小姐,相当于老鸨。
经过一个多月的打听,俩老婆子总算联系上。此刻刚见面,她们便抱在一起诉说思念之情,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洛奶奶向林姥姥介绍了洛蔚宁和洛宝宝,显然非常信任林姥姥,把洛蔚宁是个女娃子的身份一并告诉了她。
洛蔚宁今日穿了一件洗得发旧的灰色窄袖短打,头发如男子般束起,绑着一块黑布稳固发髻,俨然是个贫穷小子,可那白净的小脸蛋却无时无刻不引人注目。
林姥姥上下打量洛蔚宁,丹凤眼直发亮,笑得脸上皱纹堆起,越看越感兴趣的样子。
洛蔚宁被盯得心里发毛,拘束不安,怎么这林姥姥怪怪的?
忽然,洛蔚宁脸蛋被她一捏,惊得瞠目结舌。
林姥姥扯了扯洛蔚宁吹弹可破的肌肤,笑道:“这女娃真俊俏,老洛你可有福了。”
洛奶奶道:“唉,俊俏也不能当饭吃,还得仰仗老林你帮她物色一份好活计。”
洛蔚宁揉着被捏过的脸,嘟着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林姥姥道:“这事好说,今日我来就是给阿宁介绍活计的。”
早前洛奶奶在信中说过她们一家北上汴京途中,洛蔚宁女扮男装扮作穷书生从富家女身上骗取盘缠的事情。林姥姥这刚好有一桩活计。当她看到洛蔚宁长得如此清俊白净,还做过骗子,顿时觉得这桩活就是专门为洛蔚宁量身准备的。
“会武功吧?”林姥姥问。
不等洛蔚宁回答,洛奶奶就道:“我孙女,你说呢!”
洛奶奶自小把洛蔚宁当男子培养,她毕生的绝学,射弓、枪术、剑术早已完全传授给洛蔚宁,洛蔚宁虽然是女儿身,可也能以一人敌十。
林姥姥放心地点头,粗略说了一遍是什么活计。
众所周知,京郊发生时疫,由于救治时疫需要的药材被橘井堂垄断,高价变卖给哄抢的富贵人家,以致官府无法购得足够的药材拯救病患。橘井堂不但收购了京郊种植的所有救治时疫的药材,还从百里之外的京东路等地收购囤积。这种趁火打劫、发国难财的恶行终于惹得有识之士震怒。
后日橘井堂在外收购的一批药材即将运入汴京,林姥姥背后的大人物决定派人拦截下来送去城郊的时疫隔离棚,救治那些有需要的病患。那押送药材的是个风流女镖头,大人物命林姥姥找一个在道上混过的,长得俊俏潇洒的男子去把药材智取回来。
“哎呀,怎么还是坑蒙拐骗的活?”洛奶奶有点懊恼,她还指望林姥姥给洛蔚宁在汴京介绍一份正经活计。
那橘井堂垄断药材朝廷也坐视不理,朝中必然有靠山,孙女儿会不会因此招来杀身之祸还难说!
“橘井堂有什么靠山,朝廷是找不到它囤药的证据才没法定罪!我家堂主会派人接应阿宁的,这一票很容易得手,事成之后能拿二十两。我是看在咱们的情分上才介绍给阿宁的。”
“二十两。”洛蔚宁喃喃自语,目光飘忽,心思动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