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邻人猜测来猜测去,最后还是家里同样有幼童读书的邻家妇人猜出了答案。
“她家小郎送的塾学可不便宜!挑中县里最贵的一家,请的先生学问是极好的,门槛也高,笔墨纸砚样样金贵,隔三差五还会请郡里出名的先生来讲学授课,回回都要给束脩!”
那家妇人向来喜欢攀比,傅母家里比她家更穷,章晗玉的学业在县里都小有名气,她家小儿的学业学得跟狗爬树似的,心里早不服气。
眼见傅母争强好胜,险些饿死自己,那妇人当即言语泛了酸,冷言冷语不止。
“我当时便和她说,那家塾学是大户人家才能送的,我们穷家小户,供不起!心比天高,也得有那本事撑着!”
还记得傅母当时把邻人送走,回家关起门来,捡起地上掉落的藤条,她本能地抬手挡。
傅母却没有再打她,把藤条挂回墙上,只冷冷吐出三个字:“供得起。”
章晗玉回想起不怎么美好的一段往事,心境罕见起了波动,情绪比刚才遇刺时还要不好,抿了下嘴角。
她坐直起身,透过破成布条的窗帘打量车外,正寻找惜罗的身影,额头又被揉了一下。
凌凤池以轻柔的力道按揉她的额头,边揉边问,“疼不疼?”
就刚才敲那一下,不轻不重,玩闹似的,怎么可能还疼。
章晗玉没吭声,任温热的指腹揉来按去,心思闪电般转过一个圈。
又怜弱了?
怜弱这毛病好啊。好用。
再卖卖惨,惜罗说不定今天能进凌家门。
她张了张嘴,说:“头晕——”
这波卖惨还没开始,而中道崩殂。
凌家两位亲信长随赶来了。
凌长泰先跳入车里,迎面横着一支扎入车窗的冷箭,冷汗唰得流了他满背:
“卑职等死罪!贼子竟然有擅射连珠箭的好手,险些伤了阿郎。”
凌凤池收回按揉的手,稳坐直身:“我无事。贼子可擒获了?”
凌长泰道:“诛杀数十,活擒了那个射连珠箭的。”
凌凤池颔首赞赏:“做得好。传信去大理寺。”
面前横贯入窗的冷箭,精铁表面覆盖的木料被箭头绞个粉碎,足见威力惊人。
他吩咐凌长泰:“把箭完整起出来。连同活口,一齐送大理寺查验。”
凌长泰吭哧吭哧地拔箭。章晗玉和凌凤池同时看着。
做工精良的铁箭,连精铁车壁都能凿穿缺口,不似民间出产的品质。
章晗玉人坐着不动,心念飞转。
贼子当街行刺的动静不小,护卫城防的北卫军却至今迟迟未来。
这场行刺,只怕与京中几处军防,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凌万安也得空赶来。
他比凌长泰细心许多,掀帘子四下一扫便惊道:“阿郎,你手在流血!”
凌长泰这时才察觉,脸色当场变了。受伤的人自己倒不甚在意:“不碍事。”
凌凤池看了眼流血的右手,随意擦去血迹,以布条包裹伤口。
章晗玉坐得近,看得清楚,右手虎口处有裂伤。
应当是持剑格挡冷箭的那一下,发力过巨,崩裂剑身的同时,也崩裂了虎口。
虎口的裂伤其实不大,长而细的一条。
起先不显眼,渐渐地却血涌如注,金疮药也止不住。
章晗玉来回打量裹伤布条渗透的血色。
想起崩裂的剑身豁口,她忽地意识到什么,脱口而出:“看看伤口里有没有碎铁片。”
又一番忙乱,果然从伤口中拣出微细的铁片。流血渐渐止住。
凌长泰反复确认主人无恙,起身欲走,又急转回来:“主母可无恙?”
章晗玉从木盾背后探出半个身子:“我无恙,好得很。什么伤都没有。”
凌万安惊道:“主母的衣襟刮破了。”
衣裳割裂,章晗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