榛主意便定下,展颜笑着:“掌柜的不如给我一月时间?待我们打样出来,您再带茶商瞧瞧样品如何?若是物件儿合心,量自然不愁。”
张掌柜:“成!就依苏娘子这话!一月后咱相看物件儿。不过咱可说好了,若真做出那带抽屉的桌儿,我老张厚着脸皮跟您要个面子,后头的货先紧着我行商客栈的主顾售?”
“那当然,这还是您给带来的渠道呢。”苏榛利落应下。
三言两语聊完正事,苏榛便打算告辞了。张掌柜抬手虚引:“知道你们车队急着回村,我便不耽误工夫了。我们行商客栈也准备了一点儿心意,给诸位路上用,驱驱寒”
话音未落,便有几个伙计拎着食篮、大茶壶出来。食篮里是刚出蒸锅的热包子、茶壶里是驱寒的姜汤。
这举动属实是让苏榛三人心里暖暖的。尤其乔里正慌得就想付银子,张掌柜自是不肯收,又是一通推搡。最后还是萧容一句:“掌柜的这份心,我们记下了。”
这便是应承了行商客栈的情份。
而外头骡车上的白水村大伙儿本也带了些充饥的吃食,味道自是不错,但这短途不会生火,数九寒天里啃冷食,牙齿缝都透着股子凉气。眼下有行商客栈的“雪中送热汤”,自是乐得不行,开开心心收了。
大伙儿心中念着张掌柜的好,但也都清楚人家张掌柜的“好”是冲着苏娘子的,若是平常,这白川府城外头最大的歇脚地哪里会理他们半分。
再次启程后,白老汉一边赶车一边还在跟舒娘等人念叨:“还得是苏娘子有本事,张掌柜见着咱车队,眼神都跟见着金疙瘩似的。”
“可不是,这包子馅儿里还搁了荤油的,都没收咱银子。”
“苏娘子可真是咱村的福星啊!”
众人说着话,雪粒子打在车棚上沙沙作响也掩不住车厢内的热络气。
萧容隔着厚重的棉帘听着外头的动静,车队碾过积雪的咯吱声中混着白水村大伙儿坐着车也不消停的笑闹。
他抬眼望向车厢角落的苏榛,却见她正把自己的暖手炉塞进斐熙最小的徒弟怀里,那孩子也是孤儿,仰着的小脸儿上全是对苏榛的依恋,如谨哥儿一般。
榛娘这看似随意的善意,何尝不是在商道与人心间搭桥铺路。
在这世道,金疙瘩也好,暖手炉也罢。当年,他跟如今身处高位的那人并肩攻城之时,能拼下来靠的也不是刀枪,而是让士卒们相信:城墙里有自家婆娘熬的热粥、有娃娃们在等你们归家。
如今同样的困局已显,最锋利的兵器除了刀剑,还有让人心甘情愿为你架桥铺路的本事。榛娘这“人心换人心”的本事,若用在更广阔的天地……
这或许就是天意,让他萧家父子在这冰天雪地里,遇见既能暖手、又能握刀的人。
榛娘,不能放她外嫁。
***
因为出发得早,白水村车队抵达村口时也不过正午。
众人方才的生龙活龙在进村的同时就泄成了霜打的茄子。毕竟连着月余起早贪黑地赶工、运货,纵是铁打的汉子也熬不住。
苏榛强撑着发沉的眼皮,先帮斐熙师徒几个在村中安顿好暂住的厢房。
回到家,净了手就被叶氏塞了碗热气腾腾的疙瘩汤,碗里还卧着两个金黄的荷包蛋:“我们回来就吃过了,这是给你留的,趁热吃,吃完洗漱了就歇着去。”
苏榛笑容都困顿了,虽说大白日的,但她也完全不想管什么体统了,谁不让她睡她跟谁急!
食不知味的吃完,抓紧洗漱了就回了屋。暖炕也是刚刚烧温,掀开被子,谨哥儿便像只小兽般钻了进来,身上还带着叶氏给擦的香膏味。
苏榛二话不说,长臂一伸将弟弟抱着,指尖还没触到孩子后颈便已坠入黑甜乡。
外头的日头再盛也掩不住她月余来攒下的疲惫,梦也是一个接一个的做,全是干活儿的梦,睡了比没睡还累。直到黄昏了才被叶氏摇醒,又唤她姐弟俩出去吃了个晚食,随即又是洗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