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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热闹的大食代,忽然明白那些热闹原来真的能变成银钱……

而此刻火锅冰屋外头的苏榛,却正经历着一场“煎熬”。

可能说这是“煎熬”对盛重云有些不公,毕竟里面坐着的那位可是他最最敬重的祖父大人。

但活了两世的苏榛可是首次见家长啊!平日里再怎么爽朗、明媚的性子,见家长的时候也多少有些收着,好在冰屋里还有个“挡箭牌”,虽说这“挡箭牌”是靠闯祸才派上用场的……

冰屋内,盛锦书偷瞥到老爷子神色不妙,后颈的薄汗立刻就冒了一层出来,顺着衣领往下滑。往日总爱耍贫嘴的他此刻坐得倒是比冰雕木凳还僵直。

盛飞松的目光鹰隼似的扫过屋内的每一处角落,当看清了屋内摆设的同时,眼角微微抽搐。

满屋子全都是盛家珍藏!

大部分物件,还是被他这不成器的孙子盛锦书软磨硬泡要走的,没想到居然搁这儿了!

火锅城的门板都不提了,已经够让他肉疼。居然还有百年老坑紫檀的冰纹案几、水波龙胆纹金丝楠料的鎏金茶桌、黄花梨凳面阴沉木凳腿的座椅……

而这寻常人家一辈子也见不到、见一次恨不得沐浴更衣、郑重以待的宝贝们,此刻都泡在浓浓的、怕是一辈子也洗不掉的牛油香里。

牛油味顺着木材纹理不断渗透,价值连城的宝贝已经变成火锅城里最接地气的一部分。

盛飞松捏着青瓷茶盏的指节泛白,余光扫过桌上被牛油溅出的斑斑褐点,瞪着孙子:“这冰纹案几,是我千里迢迢从南海商船淘来的老紫檀!如今倒好,木香尽失!满是市井浊气!”

好在盛锦书嘴皮子还能动,指了指案几上的油点子就开始胡诌:“孙儿倒觉得,这些‘伤痕’倒像给宝贝们添了些故事。您瞧这道油印,多像条金丝鲤在紫檀浪里游。”

喝了口茶的盛飞松猛地呛住,咳得面红耳赤,也顾不得威仪了,伸手就想抽这逆孙一巴掌。

可巴掌还没落下,冰屋门帘子打外头掀开了。

苏榛垂眸敛衽轻移而入,白芳跟在后头,手里还捧着盛了火锅菜的托盘。

盛飞松只好不再跟逆孙计较,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苏榛。

眼前的她与记忆中在盛家贮木场那个站在木料堆间摆摊儿的身影渐渐重叠。

那时她站在三丈开外,面容清丽、声音清亮,三言两语便敲定着交易。

当时他隔着人群远远观望,只觉得这女子虽是名门闺秀,居然还有几分泼辣的商事天赋。如今这般近看,才惊觉她眉目间藏着股说不出的英气与洒脱。

倒不愧是武将之后。

此刻的苏榛入屋无声,以示恭谨。在距盛飞松五步开外便停住脚步,足尖点地微微屈膝,行第一次敛衽礼:“晚辈苏榛,拜见祖父大人。”

随后保持躬身姿势,右脚后退半寸,左脚跟着轻挪,再次重复方才动作,完成第二次行礼,声音比先前更显恭谨:“祖父大人万安。”

最后第三次敛衽,双手交叠缓缓上举,素白指尖几欲触及额间:“愿祖父松鹤延春,岁岁常安。”

维持这个姿势三息后才缓缓直起身子,腰背挺直却不显倨傲,将温婉端庄展露无遗。

此刻的冰屋内寂静得可怕,盛锦书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这娴静温婉、礼数周全的女子,真的是那个动辄撸起袖子、叉腰和他吵嘴,甚至差点抄起锅铲追着他跑的苏榛?

喉结剧烈滚动,他偷偷咽了咽口水,目光下意识地瞄向祖父。

其实盛飞松已在不动声色间、心底赞叹开来了:这未来的孙媳妇果然知礼!三次敛衽,起身时腰背挺直,指尖却微屈悬在身侧,看似随意的姿态,明明就是武将世家“收势如藏锋”的门道。

盛飞松紧皱着的眉头不自觉松了不少。

“祖父大人。”苏榛垂眸开口,声音清润:“此番拜见,晚辈本应备下贽见礼,可想到寻常物件怕是入不了祖父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