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伴你晨昏了。】
【此去征途漫漫,不似之前,归期未卜。我当在竹影深处静候你归。若你偶有牵念,切莫吝啬笔墨,盼常寄书信。】
指腹摩挲着,忽觉纸质略厚,原来下还衬着一页。
【我住长江头,卿住长江尾。日日思卿不见卿,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卿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谢廷玉将信笺收好,置于心胸口,不由低声喃喃,“只愿卿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从前与姬怜同榻而眠时尚未察觉,如今相隔万里,仅凭书信传情,倒让她恍然生出一种与姬怜已相守半生的缠绵情致。
想来,成婚倒也真的没什么不好,她
确实贪恋这般被人时时惦念的滋味。
“那句诗是怎么说来着?哦,原来是——”她又低声哼起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那另一句诗呢?哎呀,谢廷玉啊谢廷玉,当初被王琢璋按头背诗时嫌烦,如今倒真想不起来了。你是文盲吗你是?若不以诗词回信,怜怜只怕要说你心里另有郎君,所以才懒得费心写诗。”
帐外守卫的亲兵听到里头声,不由探头往里看去,就见着谢大将军跟个无头苍蝇似地原地转圈圈。
亲兵甲挠挠头,疑惑道:“将军何时有了郎君,不是一直都是光棍一条吗?”
亲兵乙瞪眼,“你怎么比男人还管得多,闭上你的嘴巴。将军帐中不论出现什么声音,都不得外传。”
谢廷玉仍然于帐中自言自语道,“哦,我记起来了,是——”
她即刻提笔研磨,于纸上笔走流云写下。
【怜怜,见信如唔。】
【池苑清阴欲就。还傍送春时候。眼中人去难欢偶。谁共一杯芳酒。朱阑碧砌皆如旧。记携手。有情不管别离久。情在相逢终有。】
不过才写完,心里就有一道强烈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别等了,别等了,回去就成婚吧!
于是,她毫不犹豫起笔,就着未干的墨痕,在信末紧接写道。
【怜怜,待你我重逢之时,便是我们成婚之日。】
尤绝不够,她又拿出一张纸。
【仍记上次在望舒娘婚宴担任女傧相时,席间金齑玉脍甚是可口。不若你我婚宴也备上百盘?只是那日喜糖过甜,枣泥馅尤不合口,不如交由城东大徐市坊制些清甜不腻的。】
【至于合卺酒器倒不必讲究,再好的玉杯或是银器,也比不上用怜怜锁骨盛酒来得醉人。】
【又或许是怜怜你用嘴叼着那酒盏来喂我也是极好的。】
亲兵甲耳边突闻脚步声,就见着谢大将军手里拿着信笺,脸上笑眯眯道:“这信需得速速送回,万分不得延误。”
尽管谢廷玉臂伤未愈,每逢攻城仍亲自策马阵前。将士们望见将军银甲映日,神采飞扬,无不士气大振。
出征半年,谢廷玉率军连战连捷,不仅收复襄阳全境,更将北秦所占荆州北部诸城尽数夺回。
军中无一不赞叹谢廷玉的筹谋,士兵们对她皆有敬佩仰慕之心。甚至是已经达到了一种神化的地步,认为此战只要有谢廷玉坐镇,那就必赢无疑。
谢廷玉对此感到很无奈。
北秦铁骑每破一城,将领便强纳民夫,纵容士卒当街劫掠儿郎,更焚毁民居,夺人钱财,形同匪寇。虽北秦可汗屡颁禁令,然收效甚微,百姓如陷水火,苦不堪言。
待大周王师收复失地,谢廷玉非但严明军纪,更开仓赈粮。军中令行禁止,秋毫无犯,抚恤孤弱,百姓感其仁政,无不交口称赞。
这场战争犹如你来我往,又很激烈的回合战。城池屡番易主。北秦此番铆足了劲欲在大周防线上撕裂缺口,非但未退,反愈战愈凶。
然而北秦原本的速攻之策,却在谢廷玉层层阻截下屡屡受挫。战至此时,北秦六十五万大军折损过半,仅余不足三十万兵马。
自此拖成了长达两年的拉锯苦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