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静。
凉风拂过水榭长亭,湖面上破了冰,融融的日光倾洒下来,天地之间一片白净。顷时,料峭的微风又将湖面吹皱,水镜倒映着,好似能装下众人面上那惊惶之色。
李彻的视线慢腾腾,扫过戏台上素衣之人。
他这么一扫视,卫嫱也不免跟着紧张。
御前断弦,乃是大忌。
她的手指又在李彻手掌里蜷了蜷,须臾,只闻一声轻笑,身侧皇帝开口悠悠问道:“卫卿,这是什么琴,怎么这般不经弹。”
兄长长跪于地,答他:“回陛下,此琴乃微臣所斫,名唤瑶声。”
闻声,卫嫱心中稍安。
她兀自安慰着自己,还好还好,兄长今日弹的幸好不是另一把开朝圣琴。
李彻的残忍,她是亲眼目睹过的。
卫嫱不敢想象,倘若那些事发生在她与她周围的人身上,自己该会有多崩溃。
李彻淡淡“哦”了一声。
清冷的风席卷过兄长衣袍,将男人衣袂拂得一阵飘摇。卫嫱心惊胆战看着,兄长道了声,求陛下责罚。
李彻微微眯眸。
他有一双极好看的凤眸。
眼尾向上微勾着,晦暗而深邃的眼底,写满了令人捉摸不定的情绪与思量。
他唤了声:“孙德福。”
德福公公上前:“奴才在。”
“御前断弦,该当何处啊?”
卫嫱心口处猛地一紧,紧接着,孙德福的目光也下意识向她扫了过来。对方身形哆嗦着,并不敢回答皇帝的话。下一刻,老太监双膝一软,亦重重磕碰到了地上。
少女眸光动了动,忍不住回攥住男人的手指。
他的手指很凉,很修长,像玉一样。
卫嫱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像是在无声地为兄长求饶。
御前断弦即断首,乃大凶之兆。
卫嫱听闻,前朝曾有一技艺精湛的琴师,也是在皇帝面前弹断了琴弦,惹得龙颜大怒,登即下旨。
琴师满门抄斩。
相较而言,李彻今日似乎还“仁慈”了些。
他目光轻掠过跪在地上的卫颂,而后落在后者的手上。
那是一双弹琴的手,修长干净,十分漂亮。
卫嫱听见李彻道:“这般急躁的一双手,真是叫朕怀疑,是如何斫得良琴。”
兄长垂眼:“微臣有罪,圣上责罚。”
李彻:“好啊,既如此,那就——把右手剁了吧。”
闻言,卫嫱右眼皮猛然跳了跳,她面色煞白,惶惶然看向身侧之人。
似乎感受到她的眸光,李彻也望了过来。
男人语气虽凉薄,望向她时,眸光却是一片诡异的温柔。
瞧出她面色有异,对方问道:“阿嫱,怎么了?”
李彻顿了顿,忽然:
“阿嫱该不会是想要为他求情吧?”
料峭一道寒风,吹得她身上一凉。听着他的声音,卫嫱下意识想摇头,反应过来后,却又是一阵沉默。
温热的手掌抚过少女面颊,他眼底并未有愠意,反而愈发柔情。
当着她兄长的面,男人稍倾下身,于她耳畔亲昵道:“无妨,阿嫱。只要你开口,朕就放过他。”
她震惊抬眼。
对方的眸光似水一般,徐徐流淌在她身上。那日光倾洒,暖意融融,将少女周身包裹。
李彻的唇角擦着她的前额,声音慢条斯理:
“只要阿嫱求情,求朕放过他……”
一句一句,落在她心坎处。
真的么?
就……如此简单?
少女眼底写满了疑虑。
“陛下所说的……可是当真?”
卫嫱的声音很低,她左手被对方紧攥着,手心微微出汗。
李彻笑了:“自然不作假。”
他笑时眉眼舒展开,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