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10(4 / 30)

“你们议事吧,我到别处去。”心口的大石头又往下压了压,她拿着书往门外走去。

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顺势用不小的力道拦住了她。

书落在地上。

张静娴低着头看了一眼,谢蕴的手比她的大了太多,不必怎么费力就能将她的整只手包裹在手心,亲密地贴在一起。

可她更难受了,心口闷的厉害。

她很想脱口而出这辈子他是不是等她死了才肯罢休,然而他什么都不知道,说出来也只是一句不被人理解的疯话。

撇开眼,张静娴的眉尖微微一蹙。

“想去哪里?不如留下来说一说你的章程。”谢蕴拉着她坐在矮榻上面,像是没有感觉到她情绪的突然变化。

他的手指揉捏着她的指腹,每一寸都没有放过。

张静娴沉默地坐着,摇了摇头。现在只是深秋,公乘越便预料到了今年是个寒冬,他和长陵的官吏等人会处理的很妥当,她说与不说似乎没什么用。

公乘越的耐心即将耗尽之前,她还是没有开口。

“每逢冬日,庶民百姓的日子最不好过,虽不少食但总有不少人冻死。”谢蕴轻描淡写地说着每年有多少人受不了寒冷,口吻是不甚在乎的。

仿佛,这个章程拟与不拟无关紧要。

张静娴动了动嘴唇,又听公乘越笑了起来,“死几个庶民有何值得拟章程,粮草和防御工事才是重中之重。”

天气过冷的话,防御工事难以修建,这是开春就要完成的,否则很容易被氐人抓到机会入侵。

闻言,谢蕴把玩着张静娴指腹的薄茧,嗯了一声,并未反驳。显然,他与公乘越口中的章程是一回事,而这个农女以为的又是一回事。

简单的一个字立刻将张静娴拉回到了前世两人那些争吵的时候,她不习惯他看她如眼珠子一般总想禁锢她的自由,更无法认同他视庶民为尘埃的种种决策。

这些高高在上的世族们一心打败氐人护住中原,根本不是为了天下百姓,也不是为了所谓的仁义。

建功立业是为了获得声望和权势,维护民族正统是为了保他们的统治安稳,地位永远不变。

他们的傲慢刻在了骨子里。

张静娴骤然惊醒,眼睛飞快地看向了书案上的笔墨,她就算成为了他的夫人,但庶民的出身不会改变。

“我来拟。”她的手在谢蕴的手心里挣扎了一下,终于获得了自由。

公乘越看过来的目光有些许怀疑,似是不相信她一个未接触过政事的女子能提出切合实际的章程。

“慢慢来,不急。”奈何谢使君发了话,他不得不静静等待。

张静娴规规矩矩地坐在书案前面,提笔在纸上写下了第一个字,停顿了片刻,手腕发力,将前世她的所听所闻汇总写了出来。

降下大雪的不止长陵,还有建康。

那日谢丞相与她同吃烤肉便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草庐内,他们交谈许久。

比起谢蕴和公乘越,谢丞相对庶民百姓较为宽和,和她讲了许多百姓的事情,也问了她许多。

张静娴尚有印象,循着记忆与自己的些许感想经验,硬是写满了几页纸。

写到手腕发酸,指尖隐隐作痛,也没停下。

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她写下最后的一个字,才发现公乘越已经离开了。

谢蕴还在,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长指上缠绕着一条熟悉的发带,在她看过来的时候,淡淡问道,“写完了吗?”

两个时辰快过去了,他也盯着她看了两个时辰。

谢蕴忽然意识到,他第一面见到的灰扑扑的石头正在逐渐蜕变成一块柔润的美玉。

听伯父说,初到颖郡,她将惯会倚老卖老的族老们也镇住了,比起到蔡家的那一日,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谢蕴的心脏软了一角,随即又有一股热流涌上他的喉咙,他半阖着眼,继续凝视她。

张静娴默默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