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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箭头,又将伤药找出来,王不留行制成的药粉妥善地放在衣袖的深处,一次还未用过。

晁顼的身边带着不少亲随,应该也是晁家培养的部曲,身手自然不差。

他还会不会直接命人抓她,张静娴不知道,但她感受到的恶意让她预料到她与晁顼终有正面相对的时候。

舅父教过她,在预测危险到来的时候,必须保持镇定,为了活命,也可主动出击。

她想到了那只奸诈的豺,想到了横冲直撞的野猪,想到了咬断草绳的田鼠。闭了闭眼睛,张静娴再次睁开,心中已有决断。

她去厨房,找到了一只简易的火镰,同样放在了身上。

宴会散时,已至黄昏。

之前的不睦被两方有意的忽略,晁顼与谢蕴从疏离的晁将军和谢使君,已经变成了更亲近一些的晁六郎和谢七郎。

谢蕴之父谢缙和晁顼之父晁梁毕竟是相识多年的好友,而谢丞相当年出仕也有晁梁的大力支持。

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得的。

这一日,晁顼甚至和自己的亲随歇在了客院。

一切风平浪静,谢蕴回到寝房的时候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他一眼找到伏案读书的农女,从她的身后贴了上去。

“阿娴,我不喜那个晁顼,想杀了他。”

灼热的呼吸拂在张静娴的后颈,她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手指又翻过了一页书。

谢蕴辨认出她手中的书籍是《孙子兵法》,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脸颊,愉悦地叹道,“阿娴想学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他问她有无不懂的地方,他都可以讲给她听。

张静娴摇摇头,她不能指望一个“犯病”的人教她,自己变得也不正常了怎么是好。

对着明亮的烛光,她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侧脸在映照之下,竟然显出几分不容侵犯的神圣。

谢蕴从身后拥着她,整个人仿佛被点燃,强硬地掰过她的脸,他无法容忍这个模样的她目光不在他的身上。

“不要生气,世族和庶民,乃至这个天下的帝王都是一样的,为利而生为利而死。”

听到这里,张静娴抬头去看他,眼睛清澈见底,“之前你不是这么说的。”

他说西山村的一群村人目光短浅,他说天下的庶民都是朝生暮死的蜉蝣,他还说连文字都不识得的人这一生活的可笑可悲。

“我说过什么了?”谢蕴定定地盯着她,呼吸愈加粗热,他不承认自己说过的话。

张静娴哑口无言,推了推他,让他松开自己。

谢蕴却不如她的愿,低声说自己夜里总梦到她,“阿娴好狠的心,怎么都不肯让我碰一下。不过,我知道梦里的阿娴是假的,真实的阿娴在我的怀里。”

他说完了这一句,似乎醉意上头,轻轻阖上了眼皮,身体的重量尽数压在她的身上。

张静娴深吸了口气,费力起身,将背后的男人推到了榻上,她不会和“犯病”的人生气。

五谷汤端了过来,她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会儿,趁热灌进了他嘴里。

“我确实狠心,若上天有灵,我更不希望你梦中有我。”

轻不可闻的声音很快飘散-

或许是五谷汤起了作用,谢蕴的确没有再做重复了不知多少次的噩梦。

他的梦第一次发生了改变。

谢蕴梦到了他自己,那是他恼怒的样子,躁郁地隐在昏暗的房间里面,将看得到的每一件东西都摔的粉碎。

谢蕴听到自己在冷笑,凶狠的气流从胸腔喷涌而出,化作一道道利刃。

“费尽心思地想离开我…”

“呵,为了别人和我争吵…”

“阿娴,你忘了,是你主动和我求婚,是你不知廉耻地求着我陪你,爱你…”

“谢蕴”一脸阴鸷,仗着拥有的爱意,毫不留情地痛恨那个胆敢违背承诺的农女,是她先主动的,是她说想和他在一起,也是她说愿与他携手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