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
徐得鹿令众人皆退之后,便独自己一个,眼明心亮地落后十余步,跟在皇帝和青簪身后。
萧放发现还有个尾巴,眉头一压:“你也回去。”
徐得鹿自不敢有违。可是他怎么琢磨着他这差事,真好似越当越清闲了呢。
青簪并不知道皇帝要带自己去往何处。她也很识相地没说起方才那碗汤药的事,若是说起,免不了就要说到皇帝为何那么紧张一碗汤药——
因为他让人给皇后准备了可令神志昏聩的毒药,他误以为太后也会如此待她。
他这样骄傲的一个人,应当不会乐意别人知道,他竟然会为了一人让步到这样的程度。
那人还恰恰是她。
圣人天子,总是需要高高在上、不可揣度的神秘感的。
青簪没有提,皇帝也没有提。
他只是想到她此刻的心想,无声牵了牵唇。
从紫泉殿向太液池方向,经过几处宜人的秋景,树木愈发葱茏,人迹却渐次萧疏。
终于抵达一处临水的林岸,青簪看见一半红一半青的槭树,从一座别苑之中崭露头角。但比这青红相接的颜色更显目的,却是别苑中的五层高楼。
哪怕秋雨
缠绵、林荫密叠,也没挡碍住它的一分棱廓,没有晕涂掉那攒尖的楼顶、闪着鳞光的琉璃瓦。
青簪曾经到过这里,可惜楼门并不向人打开。
而正如她期待、祈祷的那样,皇帝当真不再往前。
确然、定然就是这里了。
见人挽着自己的手都有些兴奋,像块上好的奶豆腐一样微颤着莹光,萧放笑道:“朕若不告诉你,你是不是永远也猜不到。”
青簪屏住呼吸,指尖郑重地搭在了门上,推开这别苑的大门:“妾都还没开始找呢。”
皇帝紧跟着她,不让她在雨中脱离了伞檐,自然也没让她离开自己的手心。
等搂着雀跃的女子走到楼前的时候,皇帝料想自己突发制人,她必不及准备,故意问:“朕给你的钥匙呢?”
青簪瞬时愣住。
很快唇中逸出一句:“这样要紧的东西,妾怎么敢带在身上,倘或弄丢了,妾要悔憾一辈子的。”
这话倒是不假,所以她越说越诚心,皇帝听着那因为慎重变得轻而慢的悦耳字节,只觉喉头干得发痒。
青簪如何能不诚心。藏书楼,帝王的藏书楼,他给了她藏书楼的钥匙。让她一度渴念却贫瘠之物,一瞬就丰有到需要五层高楼来储放了,从此天下奇谭,古今圣著,取之不竭——
因为她告诉过他,她早故的娘亲的遗愿。
萧放伸手替她擦掉鬓角的一丁点水色,拿捏一副悠然口吻:“那你说,现下怎么办?”
他们一个人也没带。
青簪沉吟了一下,并不苦恼太久,抬起一张含笑生光的面庞:“妾回去取?”
“算了。”他笑着松开人,欲收拢了伞,支靠在一旁。
青簪却趁时将这伞劈夺下,不辞辛苦地往雨里冲:“陛下等着妾——!”
一路跑一路想,从此有关他的记忆里,恐怕又要多上一场惊天动地的大雨。
皇帝只好默不作声地望着。望见她的步子盈盈欲飞,衣袖在冷淡的水幕如同振翅。但即便是碎步疾去时,经年的修养仍让她身形端稳,姿态翩美。
他同时想到了她细得宛似杨柳柔条,一掐便能摧折的绵白脚踝,还有她水涔涔发亮的眼睛。
在这雨沉烟冷之中独具光彩,不可磨灭。
萧放好像又听到了那一夜的山籁,四面生发,鲜气勃勃,躁动不安。
自心内听见。
他慢将袖中未及拿出去的另一把钥匙原路退了回去,深藏其里。
不过,就这么抛下他?得给她一点小小的惩罚才是。
第53章
周才人自猎宫回来之后就一直心有惴惴,原本赵才人被禁足的这段日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