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行本已格外敦礼谨慎,就是不想惹怒皇后。她重新上任,自要小心仔细,不能被揪住一点辫子。
可这会儿皇后的视线却让她想忽视都难。
惠妃很容易就想到了被皇帝划去的永宁侯夫人的名字。
择中哪些人赴宴,从来不是她一人能拍板定论的。
但皇后定不会记恨皇帝,只会把账算在她头上。
大约是因为,后宫中没有哪个女子可以和皇帝明算账,若是恨皇帝,就永远不会有结果,只会自讨苦吃。
原来人只要进了宫门,不管争与不争,厮杀就已经开始。
惠妃抬手唤来侍婢,让将自己面前的这盘荔枝肉分一碗给赵才人:“荔枝是稀罕东西,她那儿没有。”
想了想又道:“袁选侍那里也送一碗过去吧。”
分出去第一碗时湘素倒还好,眼下却是急道:“娘娘,您自己都没了!袁选侍便罢,可才人主子在宫外什么好东西没尝过,就算您一心紧着她,何必委屈了自个儿。”
惠妃无奈笑笑:“多嘴,快去吧。”
青簪因要等旨意颁布后才算成为真正的内命妇,此刻还不能正式入席,便只能在殿旁的厢房中小待。倒是早有瓜果点心给她备着,不会显得时间太枯燥漫长。
冬儿陪她一起坐着,不时挑拣着些味道尚可的糕品果品递给她。
冬儿想起一事,便问道:“姑娘可知陛下要将你安排去哪个宫,是册封了就要走吗,陛下怎也不多留你几日?”
青簪点头:“琐莺如今还不宜挪动,只怕要劳你替我看顾她几日。等都安定下来,我就将她接走。”
起初她也以为皇帝会让她多住几日,待届时从含凉殿回来再搬宫殿,倒还能省事些,少些周折劳顿。
但皇帝对她说,虽然太极殿多养她一个人不多,但她总得有个自己的地方,才像个主子的样子。
后来青簪才想起,似乎从她进侯府开始,就再也没有过‘自己的地方’了。
可就算是有了住处,有了宫殿,她也不过是寄身水上的无根蘋藻。皇城的任何地方,永不会真正属于她。
外头曲目几经变幻,已从箜篌奏到了古琴。
冬儿歪头听了一阵:“这是什么曲儿,怪好听的。”
青簪也不知,只与人面面相觑。
不防身后有女声及时响起,慷慨赐教道:“这是《薤露行》。鳞介尊神龙,走兽宗麒麟,骋我径寸翰,流藻垂华芬。”
一回头,意态风流、形容媚曼的女子,从不与大殿相连的那侧门内走了进来。
她又说:“原是曹植的诗,今人按着谱了曲,劝人建功立业,惜取流年。你没听过也是正常的。”
冬儿认出人来,忙起身:“荀——”
荀欢用指点了点檀唇:“嘘。”
荀欢看向青簪。
冬儿便转而对人介绍道:“这位是陛下的盈美人。”
荀欢吃吃笑了声:“皇帝哥哥宫里几时有了盈美人了?你唬我呢罢,冬儿。”
她在青簪对面坐下,瞧了瞧人的打扮,却又的确像是妃眷的样子。不禁疑声问:“你果真是盈美人?”
曲子恰好又从高亢部分回环到了疏旷清哀之处,青簪轻笑着猜忖:“人居一世间,忽若风吹尘?”
荀欢颇感意外:“是到这里了,你竟还懂些。”
“我叫荀欢。你叫什么名字?”
有片晌沉滞。青簪终只缓顿地摇了摇头:“你就当我是盈美人罢。”
荀欢不乐意了:“难道你没有名字吗?今日盈美人是你,明日盈美人也可以是别人。”
青簪便就拿人的话堵了回去:“那至少,眼下盈美人还不是别人?”
荀欢凑近了点看着她,玉山半倾,眼含幽媚:“你有点意思。”
薤露曲过后,外头旋即换上了清灵婉媚的琵琶声,荀欢听准了,登时起身一立:“这首不错,倒是很合适。”
她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