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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的骷髅头,骨碌碌,一串串,眼窝燃烧着两簇磷绿色的鬼火,在浓雾里极是诡谲。

进入林中,就连鬼王都有些辨不清东南西北。

衣绛雪绕过一具鬼兽的尸骸,风化骸骨上面还残留斑驳的腐烂痕迹,以及一个鬼王打下的记号。

“又绕回来了。”衣绛雪有些沮丧,先是蹲下瞅了瞅,再仰起头,“怀钧,我真的很容易迷路吗?”

猫猫鬼委屈。

裴怀钧提着鬼灯,牵起他的手,温柔安慰:“没来过的地方,迷路也是正常的,我也不认路。”

鬼灯燃烧,用以计算时间。

这是第三盏,说明他们在此绕了三个时辰,却一直在原地打转。

忽然,鬼灯忽明忽灭,俨然是要没油了。

“时间到了。”衣绛雪飘到裴怀钧身侧,嗅嗅他的脸,果然嗅出丝缕灵气。

他凝起眉:“怀钧,你身上的鬼气又要散了。”

一口鬼气顶多支持半日。

每六个时辰,衣绛雪只要不附身在裴怀钧身上偷懒,都会渡一口鬼气过去,让仙人掩藏在鬼王的阴影之下,免得暴露身份,引起鬼的暴动。

裴怀钧很配合,甚至分外享受。

他将鬼灯随手挂在一侧,张开袖摆,把他揽在怀中,微张薄齿,让红衣鬼王能够专心给他渡气。

衣绛雪在人间,是虚无没有实体的。大抵是他并未寄宿在尸身上,最初也是以鬼魂的形式存在。

在幽冥,衣绛雪只要愿意,就会呈现出实体。除却没有呼吸与心跳,其余皆与生前并无两样。

衣绛雪亲人也像在吃饭。

先啄啄他的唇,尝尝鲜。确定美味,他再咬破仙人的唇,吐出一口虚无的鬼气,再混着香甜的鲜血,慢慢地渡过去。

裴怀钧作为承受鬼气的那一方,哪怕被咬破唇也不疼,反而会感受到鬼湿漉漉的舌舐过他的伤口。

酥酥麻麻,教他颅脑空白片刻,半晌拼不出反应来。

含住鬼气吞咽,他难免浑身发冷,五脏六腑都阴寒至极,仙身自然而然地排斥鬼气,经脉钝痛如刀割。

短暂熬过这一阵,他又会感觉到流经五脏六腑的、无与伦比的刺激。

待到唇分开时,裴怀钧甚至有种错觉,是道侣用利爪撕开了他的胸膛,拆开他的脏腑,再从肋骨处融入他的身体,再不离分。

衣绛雪也不是第一次给裴怀钧渡气了,是很熟练的鬼!

他脸颊绯红,唇畔润泽,从仙人紧紧扣住他的怀里钻出来,上飞飞、下飞飞,迤逦过华丽的红衣。

他控诉:“又偷亲我!太坏了。”

“没有偷亲。”裴怀钧擦拭被咬破的唇畔,笑了,“是光明正大。”

白骨森林都是迷雾,能见度极低。

衣绛雪试着往上飞,轻盈地飘在骸骨树最上方。

先前眺望时,都是骨山骨海的,到处都一样,看不到尽头。

此时,衣绛雪却神情恍惚片刻,隐隐有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东南方向。”他平平举起手臂,指示位置。

裴怀钧相信他的鬼王直觉,即使衣绛雪一直带错路,他也未有半句否定言辞,跟着走就是。

又走了一阵,周遭果真有了变化。

若是先前的骸骨树,表面都是白惨惨的模样。

此时,他们看见的那些风化骨釉,就都是耸立的人骨了,还笼罩一层不祥的血光。

血光越发森然可怖,甚至出现了血红肉筋从白骨树上垂下,缀着残缺未完全腐败的鬼怪尸骸部位。

风一吹,那些悬挂的鬼怪就在林中摇晃。身躯碰撞时,发出的不是鬼的悲鸣,竟然是一阵阵的清脆的风铃声。

“不对,这里是……”裴怀钧紧咬着牙关,伸手笼着摇晃的鬼灯,照向不详的血光处。

飘在前面指路的衣绛雪,不知何时消失了。

裴怀钧举着鬼火照去的那一刻,一具悬挂的尸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