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地保护他。
等到今日,临战之时,他要将扎根的鬼气尾巴从盆里撤出来,各自奔赴战场时,他不情愿、也不适应这种空落。
衣绛雪撩起发尾,在指尖绕着圈,闷闷不乐。
裴怀钧的声音却响起,稳定而冷静:“这世上并没有碰巧,余下的厉鬼同时攻击京师,一定是早就达成了协议……或许,在鬼城事变之后,他们就已经彼此勾连,打算向人族开战了。”
司主从传信的机关鸟中取出纸条,“消息传出来了,司里派去盯梢厉鬼领地的暗探……就在攻城的队伍里。他们也变成了鬼仆。”
并非所有的人变成鬼都能保存意识。
如果厉鬼亲自出手转化鬼仆,人残余的意志会被抹去,甚至化友为敌,反戈一击。
裴怀钧能猜到原因:
过去,即使强如东君,能做到的也不过是将厉鬼封印罢了。只要是封印,总会有挣脱的一日。
东君虽是仙身,也无法处理世上所有的鬼怪,何况他无法轻易离开东帝山。
随着时间推移,东君的封印会变弱,维持的秩序会崩毁,人族的地盘只会渐趋沦陷,而鬼怪的势力只会越来越强。来日方长。
原本是这样的。
红衣厉鬼的诞生,彻底打破了这一秩序:唯有厉鬼才能吞噬厉鬼。
当衣绛雪将黄衣厉鬼“太子连城”吞噬时,平衡就崩毁了。倘若他站在人族那边,成为东君的助力,更加十恶不赦。
阴云压城,威胁降临。一把随时会落下的剑正悬在所有厉鬼的头顶:下一个是谁?
“厉鬼拥有接近人的智慧,他们也怕养虎成患。或许你只吞噬了一只厉鬼时,他们联手还足以将你绞杀分食。等到你再去吞噬第二只、第三只……”裴怀钧轻声道,“他们就再也按不住你了。”
衣绛雪偏了偏头:“所以,他们是来吃我的?”
“因为我站在了你这边?”
衣绛雪的措辞,指向的并非是“人族”,而仅仅是裴怀钧而已。
善恶是非凝在他瞳孔的深处,厉鬼心思灵慧,他有独到的评判方法,唯有裴怀钧能品出他柔软纯粹的一颗心。
裴怀钧却笑了:“是啊,因为你站在了我这一边。”
还没等衣绛雪反应过来,裴怀钧将东华剑的鞘扔给了他。
衣绛雪双手接住,抱着他的鞘,茫然片刻:“嗯?”
“绛雪若是不放心,就帮我保管剑鞘。”
书生前一句话还如温柔春风,下一句,却是戮尽春风的肃杀,“待到本君斩了来犯的鬼……绛雪再还给我也不迟。”
等到。又是等。
衣绛雪本能地不喜欢这些离别的语调,却惊觉,过去的他也曾对书生说过相似的话。
“等优昙婆罗开花时……”
“等黄泉的水倒流,月亮重新皎洁时……”
如是云云,废尽山盟,徒留海誓。
却是种下的因,结下的果。
*
晦暗的夜色里,血色月光洒落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京师半城陷入寂静,许多人困在噩梦里。有人不幸被鬼气侵蚀严重,已经化为鬼仆出来游荡,就会被神出鬼没的幽冥司巡查格杀当场。
目前的骚乱还算是小范围可控,毕竟城门还没有被攻破。等到厉鬼入城时,死伤就远不止这些了。
衣绛雪飘然降临在城门处,他把东华剑的鞘拢在红袖间,甚至还用鬼雾反复擦拭,“都有剑锈了,他真的好久没有用剑了。”
剑仙多年不用剑,到底会是什么缘由呢。
“总不能,是裴仙人在恨他的剑吧。”衣绛雪擦拭后,轻抚那“东华”二字铭文。
东华。东方之华。
这样的尊名,无疑是在代表着永恒而唯一的光。
也无怪世人总是称呼他为“东君”。
从城门向下望去,衣绛雪看见黑压压的一片,宛如傀儡的鬼怪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