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上用餐小桌,米粥一分两份,一碗推到侧方空位。
“快来,一会就凉了。”他拍了拍床边看护用的小凳。
镜流本想拒绝,可鬼使神差地,她坐了下来。
她拿起筷子,回忆上一次与某人一同吃饭的景象。
亲人、战友、师徒、袍泽……
面目全非的记忆,在晦暗的思绪中支离破碎。
很快,一阵脚步声唤回了她的神智。
病房门毫无征兆地开了。
她并未回头,握着筷子的手却一紧。
郁沐咬了一口貘貘卷,正要伸手去够远处的鸣藕糕,只见神策将军从容不迫,迈步踱入病房,巡视领地般环视一圈,鎏金般的眼眸敛起往常的闲散和惫懒,径直走到床边。
他熟稔地拉过另一张椅子,拂开披风,落座,不偏不倚,一气呵成,恰好与镜流正对。
郁沐嘴里的貘貘卷啪一下掉进米粥里,溅开零星粥沫。
他忍不住在心里哀嚎:
景元怎么又又又来了!
他茫然地吞咽了一下,讪讪收回筷子,像块烫手山芋,扔掉不是,拿着也不是。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何德何能,一个是斩落孽物无数的剑首,一个是帝弓亲授令使的将军,俩门神陪他吃饭。
病房里的气氛一下变得极其古怪,紧张到令人窒息,镜流缄默不语,景元戴着笑面,均静坐于此,没人离席,隐隐进行着一场拉锯,又或是博弈。
郁沐则不同,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一会,要是一左一右俩人打起来了,他往哪跑?
第34章
鼻端飘溢着煎包韫热的香气, 米粥放置久了,沿着碗缘结出一片平滑软糯的膜。
郁沐用被子把自己围起来,仿佛多盖点就不至于被右侧镜流溢散的寒气侵袭, 他在小桌下捻着手指, 对盘子里一个个滚圆晶莹的点心望眼欲穿。
忧郁和怨念在他头顶熏出飘渺的黑烟,组合成一行行字。
「为什么,不吃饭。」
「好饿。」
落针可闻的病房内拉起一道无形之线,一头拴着仪态威严、目露笑意的将军, 另一头系于白发剑首腰间斜垂的剑锋上。
细线绷直, 将断未断,令人只得屏息凝神, 唯恐不合时宜的动作破坏这脆弱的平衡。
这两人, 明明可以直接打一架,郁沐想。
手刃恩师, 惩治逆徒。
缉拿重犯,反抗抓捕。
哪一对借口都名正言顺、有理可循,可人总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敢先开口,怕覆水难收。
虽然, 这绝不是让他忍饥挨饿的理由。
郁沐重新拾起筷子,长箸在铝盒上轻轻一磕,像是打破冰面的一记深凿, 汹涌的情绪在朦胧的晨曦中溢出。
景元的披风曳地, 额前白发一晃, 狭长金眸被遮挡,他抬起手,肩甲发出金属铁寒的铮鸣。
刹那, 右侧扑面而来的凛冽霜意吞没了房间内的余温,绵密的剑意震得郁沐头皮发麻。
不好。
要打出去打,别连累他!
郁沐眼疾手快,一把按住镜流握在剑柄上的手,彻骨的冷寂不可控地传入血肉。
镜流的红瞳一颤,对危机的本能使她下意识拔剑,岂料对方铁了心阻她。
剑柄被强硬退回,床沿敛住剑芒,郁沐在镜流绷起青筋的手背上轻拍,以作安抚。
“郁卿,不介绍给我认识吗?”
景元从桌上取了一只空碗,神色镇定,泰然自若,丝毫没觉出房间内云山雾罩般的剑气,他笑意淡泊,带着轻快的兴味:
“这位,小姐,看着有些面熟。”
小姐?
镜流眉梢轻挑,赤眸狭长,面容冷肃,手指有节奏地在剑柄上叩着,弧度仿若杀机隐没的轻舞。
“不熟,生得很。”郁沐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