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长公主正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
季平安讪讪一笑,冲旁抱了抱拳:“下官方才有些心急,望殿下赎罪。”
“无妨。”长公主淡声说,“将军大约是饿得狠了。为表谢意,这顿我请,将军随意。”
季平安其实并不饿,恰恰相反,她还有些撑——那烧鸡太过美味,一不留神便两三只下了肚,直到现在也没消化。
她在心中又暗暗给谢瑾记了一笔,继而硬着头皮点起了菜。
而待菜呈上来后,她吃了两筷子便觉得更撑。她遂开始没话找话,试图用聊天来拖延时间,掩盖自己吃不下的事实:
“殿下今儿倒是好兴致,也出来游街么?”
这原是句没什么意义的寒暄,就跟“吃了么”一样。然长公主却并未客套地回答“吃了”,而是摇摇头:“原不是为着出来游街。我听闻这儿人多,出来寻清净。”
“在闹市中寻清净?”
“清不清净原在人心。”长公主说,“府内安静,倒显得心内的杂音多。来至人多之处,千头万绪却会被周围的嘈声盖过去。”
季平安笑道:“殿下果然不同凡响,此说法下官头一遭儿听,却觉得甚是有理。”
长公主端起茶盏饮了一口,问:“那你呢?”
“嗯?”
“将军是来凑热闹,还是来寻清净?”
季平安蓦地思忖,眼下其实是表明立场的好时机。
她于是坦诚地说:“不瞒您说,我只是为了来吃口烧鸡。”
“吃烧鸡?”
“是如此。”季平安笑道,“季尚安大约觉得今早分明有殿下镇着,我却强出风头,太过逞能,便罚我今儿不许在季宅用荤腥。我却憋不得,听闻这儿有家烧鸡分外出名,于是来这儿偷摸寻口吃的。”
长公主的注意力却不在“季尚安罚她”上头,而是问:“那将军可有吃上烧鸡?”
“吃”季平安蓦地想起半刻钟前自己扯的“未用晚膳”的谎,话音一转,“倒是没吃上。”
长公主点点头道:“将军说的以烧鸡闻名的是哪一处?”
“山海家。”
“既如此”长公主回头对侍子道,“去山海家替将军买只烧鸡回来。”
季平安:?
长公主怎么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谢邀,真的吃不下了。
谢瑾还想再声泪俱下地控诉几句,忽然听见队伍排头处再度起了一阵骚动——
一个穿着臃肿冬袄的大娘正举着碗高喊:“这粥里掺了沙子!”
大娘颧骨很高,此刻正张嘴叫唤,倒显得更高了;眼睛很大,此刻瞪得像铜铃,倒大得有些吓人。
她的嘴唇裂成了旱地,一开一合继续嚎叫:“这粥不干净!我娃喝完已经上吐下泻好一会儿了!”
人群里渐渐起了窃窃私语。季平安听见有人说:“粥里怎会有沙子?大约那米也非好米,施粥也只是糊弄糊弄咱们。”
她旁边站着另一衣衫褴褛的大娘,把头往粥桶里一探,也叫起来了:“还真有沙子!她们定是吞了朝廷拨来的银子,然后拿些末等稻米混上沙土,以次充好给我们喝,压根儿不管我们死活!”
队伍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确实有沙子”“这粥还能喝么”“她们连这钱也贪?”
站在人群中维持秩序的内官一时慌了神,有侍卫抽刀欲喊,被侍卫长一把摁住。
现场乱成了一锅粥。
“这就开始了?”谢瑾绝望地抱头就地一蹲,“真不想搅这浑水,现在走还来得及么?”
季平安瞥她一眼,三两下把她拽了起来,往队伍排头的方向扯去:“来不及,况且就你之前死命往灶儿里塞柴火的行为来看,周遭人约莫都记得你了。所以莫走了,去前头瞧瞧。”
季平安戴上口巾,扯着谢瑾从后方绕过人群,悄然朝棚子某处入口行去。
守着棚子的侍卫刚想铁面无私地将她俩拦下,旁边忽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