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抹了抹脸上的水,还心有余悸。
“到了。”莫辞盈领她来到院落前,“小师祖在此处等上片刻,仙尊应当很快回来。”
季平安点点头,目送她离开,才回头四顾。
这儿水声小了很多,没有吊桥处那铺面而来的喧闹水汽。
院落门前有一块大石,上有剑刻几字,季平安凑过去看,辨认出来写的是
——出世间。
绕过石头往里,便是院门了。
或青或白的素净里,唯有门口红灯笼暗淡,随风微动。
季平安尚小不懂警惕,想这种府上应当都有侍从,敲门定有人应,于是毫无防备上前。
才一靠近,她心口却差些停了。
无它,眼前红灯笼竟化作女子身形落地,脸上贴了张宣纸,将面庞全然盖去,上用浓墨书就贪欢二字。
大概是当初书写时,墨汁未干就贴了上去,字尾的墨淌下来,纠缠沾在一起。
活像是沉得发黑的血浸染而成。
不知是否在看她,总之是将宣纸——
正正对来。
季平安手脚发凉,那句救命浆糊般锁在嗓子眼。
她这是
撞见鬼了?
良久寂静中,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呆在门口作甚?”
季平安一激灵缓过神回头,果然见一身红纱的沈之虞款款走来,正收起那把红伞。
伞上颜色深了些,隐有润意,应是方才路过那阵瀑布被浸湿的。
虽算不上多熟稔,但好歹也是相处过几日的人,在这偌大的上清宗里,也只有这个女人能作自己的熟识了。
季平安下意识退去她身旁,心颤颤直揪住她衣角才有实感,方觉自己早被吓得脚软手软,再站不住,整个人都跌在她身上。
沈之虞才回来,就得一软白团子撞进自己怀里,这团子撞过来也就算了,还站不稳,水一般贴着衣裙滑下去,感觉下一瞬就要滑进地里。
她只得伸手把人捞起来,有些惊讶,“怎么了这是?”
“尊上。”红灯笼温声开口,破了这等诡异气氛。
季平安闻言抖了抖。
红灯笼开口说话了?
沈之虞与她相贴,自然能感受到她的动静,再抬头看看贪欢,心下了然,但——
“那便进去吧,”沈之虞对她的害怕不甚在意,只随意揉揉她脑袋,掩唇打了个哈欠,眼尾洇出点水色,“奔波这么久,想必你也累,早些休息。”
言罢没再管她,自顾自进了院落。
真不知到底是谁累。
那片浅红绫纱就这样自季平安身边潇洒离去,连带淡淡檀香也远了,没有半分留恋。
晚风微有凉意,吹过小姑娘单薄的衣裳,把方才从沈之虞怀里沾来的热气都吹得一干二净,唯剩点萧瑟贴在肌肤上。
她免不得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小主,请随我来。”贪欢却适时开口,喊住了她的步子。
季平安心头作了好几番建设,才颤巍巍随她入内。季平安绕了点儿远路才来到流云殿,两年不怎么出门,她都快忘了该如何去,好在大致方位还记得,倒也没有走错。
大殿里进去一瞧,满眼挤满了全是个大个小的女娃娃,高矮胖瘦齐全,容貌各异。
盖因测试还未开始,无聊便玩闹起来。
躺在地上拉着三两姑娘打滚的,双双比赛爬梁柱的,在人群里穿梭来回跑跳追逐的
总之扎堆团于一起,真是十分闹嚷。
甚至有个不知是摔着了还是怎么的,正窝在掌门怀里哇哇大哭。
白衣女人把十岁得有半人大小的姑娘抱进怀里,轻拍轻哄,“不哭啦不哭啦,一会儿本座给你买糖葫芦吃。”
季平安忍不住在殿门口停了停。
在朝眠峰上待久了,她已习惯只有自己和师尊的清净日子,这还是她两年来头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