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六部皆质疑你靠着外戚之身封高官,资历尚浅,年少不堪重任,你却力压议论之声,事事干得漂亮。如今一晃眼,你都是一部尚书,一阁重臣,可行代相之责,揽一朝之任了。”
楼轻霜仍旧叩首不起。
“皆因陛下看重,臣沐皇恩而已。”
皇帝竟是弯下腰来,将他扶起。
“朕有时在早朝之上,看你站在百官当中,也会愧疚。”
“若是当年朕让你入了宗籍,你上朝时,是不是就该坐在太子辅政的座椅之上?”
楼轻霜心中毫无波澜。
他的所有心思都落在那意味不明的青衣蛊之上,所忧所虑,皆在皇帝刚才提的那一句太子里。
他在皇帝好似慈祥的目光下,适时露出了受宠若惊的片刻失态,随后不自在地垂下目光,装作恍然回神,急忙回话道:“臣不敢!”
皇帝蓦地变了神色。
“你不敢,那你想吗?”
“连朕都会时不时觉得,若你上了玉牒,说不定就是这江山的来日之主。轻霜,这么多年,你站在朝堂之上,看着高台上的龙椅时,没有一点这样的想法吗?”
皇帝扶着楼轻霜站起的手还未收回,楼轻霜便猛地脱开皇帝的力道,再度跪下。
双膝砸着寝宫的地砖,发出一声闷响。
“请陛下降罪。”
“朕还在问你,”皇帝站得有些累了,又咳了几声,在茶案旁的圆凳上坐下,一手扶着桌沿,回过头来打量楼轻霜,“你请什么罪?何罪之有?”
“为臣者,让君上问出此言,便已是天大的罪。”
楼轻霜缓缓摘下了官帽,将官帽置于身前,无声,却明意。
“别急,咳咳……朕,咳,朕还没说完。”
皇帝又和缓了语气。
“朕知道你脾性好,从未有过怨怼不平之心,这一点……沈沉霆比你差之太多。”
“所以朕想了想,这囚牛有祸之卦,应当落不在你身上。”
“另外两个解法,一为沈沉霆那个逆子,二为太子。沈沉霆……”皇帝面色一冷,“枉费朕将他自幼立为太子,他竟在朕还在之时肖想帝位,到了如今都能和刺客扯上关系,朕不会再姑息他了。而太子……”
皇帝猛烈咳嗽了好久。
楼轻霜眸光渐沉。
“咳……他毕竟不是朕的亲子,未免不会步沈沉霆的后尘!若他真是囚牛之卦所指,是心思不正的祸患……轻霜,朕忧虑的,是皇后和你,你们母子二人。”
皇帝再度走到楼轻霜面前。
他捡起地上的官帽,如慈父一般,为楼轻霜重新戴上,又拿起高惟忠刚才送进来的放着青衣蛊的木盒,塞到了楼轻霜的手中。
“朕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了,”皇帝好似语重心长,“这两日,朕时常在想,与其把这储君之位给一个过继来的宗室子,为何不给你?”
“陛下!”
“就算你不归回宗籍,做一世的臣子,朕也不想百年之后,你过得不好。”
“当年沈沉霆不明事理,暗自给你下了青衣蛊,朕很是心痛,可青衣蛊没有解法,朕只好让周溢年月月为你解毒。可你中的蛊毒,得用宫中府库才有的药材所制的解药能压制……咳咳,轻霜,若是来日登基之人容不得你可怎么办?”
“陛下寿数绵长,臣恳请陛下莫要说这些丧气话。”
宣庆帝哂笑,面上沉冷之色微褪,眼底锐意却更盛。
“好孩子,你这么想,不代表其他人这么想。”
他拍了拍楼轻霜的肩,如圣君,如慈父。
“这是暗卫认主用的青衣蛊,上面滴了谁的血,再让太子服下,日后谁的血就是解药。”
皇帝低头,仔细审视着楼轻霜。
这个让他无论多么称赞,都总会有那么一丝怕的年轻人——一丝来自二十三年前已死之人的怕。
看到对方面上浮出震惊错愕之色时,他才满意地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