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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上头的气话,是不是十成的认真都难说。

他说:“你先在这等着吧。”

他稍稍拉开窗户,指向侧对面的一间卧房——是楼轻霜和太子宿的房间。

虽然烛火灭了,但是窗户还开着,里面的人……或许还醒着。

“等等看,”周溢年说,“也许今夜我们就知道楼饮川需不需要我们做什么。”

……

要做什么吗?

楼轻霜喉结滚动,清楚地听见自己的气息急促了几瞬。

沈持意浑然不知床边一直坐着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沉在梦中。

停留在青年唇角处的手终于退开,却没有离去,而是悄无声息地拿起了被褥下青年的手。

同他先前握过的一般,掌心没有剑茧,可此刻稍稍握上脉搏,却没有他先前感受到的那样虚浮——就连这一点,也是沈持意有意控制。

太子殿下从宫中再见他的那一刻便什么都清楚,什么都知晓,便……故意隐瞒至今。

洒脱到了极致,好似江南数月的红尘不过是多情的太子殿下心里微不足道的一笔风流账。

这双手,可以摘下高楼上的明灯,可以执起绝世的名剑,也可以写出无畏的谏言,可以筹出救灾的金银。

……也许将来还能握起朱批的御笔。

楼轻霜眸光渐暗。

十指交握。

掌心相贴。

他不知在床边静坐凝望了多久,方才放开沈持意的手,无声起身,将窗户合上。

月色被关在窗外,夜风被拒之门外。

他脱下外袍,径直绕过竹榻,上了太子殿下的床榻,在小殿下侧身躺着空出来的另一半上缓缓卧下。

这一处许久无人卧过,远不如太子殿下所睡的那一侧温热。

冰凉席卷而来,他为沈持意掖上被角,侧过身去,将背对自己的青年拥入怀中。

暖意跟着入怀。

他总算闭上双眸,同阔别多日的负心人同床共枕。

……

周溢年听着轻微关窗的动静,叹了口气。

他对薛执说:“他们睡了。”

他们睡了。

楼轻霜最终什么也没做。

薛执也明白了。

他对周溢年点了点头,退下了。

周溢年吹灭烛火,合上了门窗。

沈持意所在的客房隔壁,乌陵贴着墙,仔细听了半晌,什么动静也没听到。

他又悄悄出门看了看,见烛火灭了门窗紧合,这才放下心来,回屋睡去了。

江元珩屋子里的灯还亮着。

禁军统领还在想着白日里听到的楼大人的化名,来回在屋中踱步,试图想明白。

烛光被山林的深夜悄然吞没,星河流转,明月飘飘。

安神香渐渐燃尽,最后一点灰烬滚落而下,浇灭了袅袅青烟。

远天群山的缝隙中,一轮明日徐徐升起。

沈持意这一觉睡得特别好。

他一睁眼,便瞧见窗户不知被谁开了一半,晨光送来清风,凉风习习,沁人心肺,日光熠熠,暖人骨血。

他揉着眼睛坐起身,定睛一看,居然已经辰时末了。

他如往常一般,把整个床榻都睡得乱七八糟的,转头一看,楼大人睡的竹榻整整齐齐,只有掀开的被褥能让人看出也许楼轻霜在上面睡过。

但这人必然醒得比他早,开了窗,穿了衣,似乎已经出去了。

今天要赶一天的路,沈持意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了其他人,赶忙起床。

乌陵早就在外头候着他,帮他梳洗了一番。

沈持意虽然没在卧房中发现什么不对,但他一算自己睡的时辰——委实有点久,昨日也没多累。

他还是让乌陵给他看看,“我身上有没有中过迷药?”

乌陵仔细看了半晌:“没有。”

沈持意这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