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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香荡开,纸页翻动的声响不绝于耳。

几个飞云卫往来匆匆,抱着账册跑来跑去。

沈持意从来没上过这么早的班,本来想的就是早点把烟州的事情干完。

可他做着做着,总是忍不住分心——分心思索主角大人最近为什么不太对劲。

同样暗含心事的还有许堪。

许堪从昨天太子承办烟州之事开始,便发觉他那师弟不对劲。

之前分明都是太子缠着楼饮川不放,昨天许堪但凡有意观察一二,都能撞见楼饮川在看埋头涂涂画画的太子。

许堪今天更是加把劲留意。

结果他给太子端茶,一转头发现楼饮川在看着太子。

他给太子送褥毯,一抬眼发现楼饮川在看着太子。

他为太子送膳食,一瞥眼发现楼饮川又在看着太子。

他抱着账册路过,一低头发现楼饮川还在看着太子!!!

当然,太子殿下一抬头,这打量的目光便不见了。

看来楼饮川不仅盯着太子,还盯得鬼鬼祟祟,偷偷摸摸。

许堪:“……?”

飞云卫统领上过贪官家的屋顶,睡过污吏家的房梁,飞云卫卷宗里记载的朝中秘事他全都知道,自觉见多识广。

面对这种情况,许堪本不该多么惊讶。

但是……但是这……

太子风流,缠着他家师弟,这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史书上多少宗室皇亲一堆风流账?皇帝也好,太子也罢,多情那就是风流韵史,只要不是个亡国的昏君,都没人会把风流当回事。

也许太子缠着师弟不过几个月,再见到别的美人便又会心思飘飘,或是被别的凡尘俗事牵走了心绪。现在太子殿下看上去不就已经更醉心朝政了吗?

怎么偏偏师弟一副陷进去的样子?

君上看上臣子,那顶多是史册上的一笔风流账。

臣子谄媚君上,那便是遗臭万年的千古佞幸。

许堪越看越觉得担忧。

楼轻霜是在宫里长大的,他也是在宫中训导的飞云卫,还年长楼轻霜许多,算是把楼轻霜当半个晚辈看待,总是会多上几分暗卫统领不该有的慈心。

许堪思虑再三,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午膳过后,许统领假模假样地站在窗前,吹了会风,说:“今日虽然没有落雨,但这风还带着水汽,凉飕飕的。”

他转头去看那几个暗卫,“殿下身体不好,还就这么坐在窗边,你们怎么做事的?万一殿下着了寒,你们有几个脑袋担待?”

几个飞云卫听一言知十步,赶忙合上窗,把太子殿下的座椅挪到里面一些,又搬来几个屏风,将太子殿下前后左右都遮挡,保证一点风都透不进去。

沈持意本就工作得不知天地为何物,只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四周,便再度埋头下去。

一转头只看到屏风后模糊人影的楼轻霜:“……”

许堪贴心问:“师弟也需要挡挡风吗?”

楼大人收回目光,提笔落字,冷淡道:“不必。”

如此过了几日。

裴水芝失足一事传出宫外,听闻裴相当夜便病来如山倒,次日没有上朝,只递了一封请罪折子,言及教女无方以至裴氏欺君,无颜再为大兴首辅,请求告老还乡。

皇帝压下了那封折子,还命人回话,说:“裴相为国尽瘁,怎可因裴氏失德而牵连老父?且裴氏侍奉禁中多年,曾孕嘉太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朕听闻她失足,整夜未眠,很是痛惜,已下令依旧以贵妃之礼厚葬。还请裴相爱惜身体,早日上朝。”

不可谓不是一对明良相得的君臣。

可就在口谕送达相府的几日。

宣庆二十三年,三月十五。

御史中丞高昶之同所有御史一道签了一份谏言,上疏首辅积年恶行,当朝念诵,举朝哗然。

皇帝勃然大怒,当朝下令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