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眼。
塑料模特吸满了过路人的灵魂,负罪一样钉在空中,总挂着那张僵硬有些抱歉的笑。
她的模样也被反射到玻璃上,身子骨肉匀停,面色如载春,她试着笑了笑,玻璃上的人暧昧的有样学样,好在她的一时妩媚犹如浮光掠影只被锁在这片粉红的玻璃橱柜里,没有被江鹭看见。
旁边还出现了一个悬空的促狭表情,再仔细一看,原来是店里老板的脸。
江钊连忙从面前闪开,只记住老板那个灯泡一样发光的歇顶秃头。
再往前走,星散分布好多家快捷酒店和宾馆,江钊不知道姐姐最后会走进哪一道半遮半掩的大门。
江鹭哪扇门也没进去,在一个路灯柱下面打了个电话,路灯银色的光泼到她身上,脚下的影子短而小,衬出了身形的苗条有致,披散的柔顺长发小打小闹在翻飞有点勾人的心。
一点火光闪现,江鹭燃了一支烟,叼在嘴边很老道的模样,火星子时亮时暗,吸得很快,一下短了半截,那张脸在烟雾里吞吐涌现,叫人迷惑。
酒店里闪出来一个女人,江鹭弹掉烟灰,随手把烟按灭在鞋跟上,剩下没吸完的半截重新揣进了口袋里,省着下回还能抽。两人就那么手拉手,闲庭散步似的有说有笑往前走。
江钊始终小心翼翼紧跟,砖石铺就的路面被一只只鞋和自行车轮压得不太平,江钊太留心前面,往往一脚陷进坑里,有些狼狈,她本来也想就此止住往回撤,可她还是有点不死心。
躲在一颗树后面,走出去时,树枝狠狠划过了脸,丝丝微微的痛意,留下一道鬼祟的痕迹,也许明天就消失,也许不会。
路边绿化树之间挂了很多红色条幅,上面大字宣传“严厉打击赌博犯罪活动”之类,横幅不过空立,谁也不会抬头看,有那功夫,还不如多赌两把,这座城里赌馆麻将馆多得很,抓得也严,可这就和妓馆一样除之不尽,春风吹又生,来一批抓一批,一夜暴富的有,倾家荡产从城里最高那座楼跳下的也有,一拨一拨人冲上去,赢了不舒心,还想赢更多,输的反而更坦荡。
但是细一审视,却很少见到关于扫黄打非的标语。
实在不应该,为什么没人查没人抓!
眼前不就有两个。
为了不被发现,江钊悄悄过了马路。
她在这边走,对面两个人在另一侧,她的目光扫过花枝扫过树梢被切割得毫无杀伤力才安抵彼岸,她们之间被一辆又一辆的车阻隔。
无论如何努力,江钊都没能看见姐姐身边那个女人的脸,没有一个具体的形象,江钊连怪罪都不好去怪罪谁。
无从发泄的烦躁情绪填塞住了胸口,冲动之下,她差点就要过马路,闯到那两个人面前,还好马路上一下多起来的汽车把她给半路拦了。
那两个人走累了,在路边找了个大排档坐下吃东西,透明的塑料挡风膜正对着街边,江鹭那张笑容满面的脸也对着她。
江钊饿得肚子瘪瘪的等她们欢欢喜喜的吃完,沿原路返回,目送她们回到酒店大厅,她在楼下等。
等她们上了楼,看哪一间房亮起灯,再等这盏灯熄灭,如同她心里某处突然就漆黑一片。
第二天晚上,下起了雨,还一阵一阵的打雷,所有声音都淹下去,只剩下雷雨声。
警笛从街头到巷口卷着雨声呼啸而至,谁也没能听见,红蓝相间的光一下一下闪射到水坑里变了形,楼与楼之间胡乱堆积虬结的电线上也积极响应反射着幻光,挨墙角的排水道上惊慌失措跑过几只见不得人的老鼠,排水口缝隙里倔强长了一簇杂草,风雨没能把它打弯,却被几双皮鞋狠狠践踏在了脚下,草上四溅的水珠就是它在血肉纷飞。
乱套了。
巷口被几辆车堵了个严实,几个穿制服的打着伞穿雨衣踏着水,他们显然有备而来,掌握了一手的证据,走过几个积水潭子都不带躲一下,果断笃定踏了过去,笔直裤缝往下淌水,黑泥鞋印踩得走廊上乌漆麻黑,那个老旧楼梯即使是生意火爆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