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艰难。极端组织会针对知识分子,大张旗鼓地搞暗杀,他回来总是偷偷摸摸的。而作为科学家,他又与非世俗化的文化荒漠格格不入。
文化荒漠不是夸张,村子确实离沙漠很近,而村子里一半以上的男人大字不识一个。国家内外交困,政府因依附外来者而腐败,内部民族问题复杂,矛盾重重,而像他这样本可为国效力的科学家,却活得像老鼠一样。他和保守势力的矛盾无法调和,和外来者又没什么可说的。
他这次回来本想举家搬去喀布尔,那里的爆炸袭击一天只有三四起,要是找到大学的教职,一个月能赚上三百多美元。或许出国,凭他的才能,他可以在许多研究所找到工作,那样赚得就多得多。一个科学难民。其实这也不少见。可这儿是他的家乡啊,他担心要是真的走了,就再也没法回来。他走,就得带着他的家人离开。时局不稳。万一遭到迫害呢?再说了,毕竟这样的条件也不怎么好……谁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未来啊,未来呵。其他的科学家畅想未来的时候都是构思未来的可能,而他构思的是存活的可能,虽说,这两也不矛盾。
科学让他能够幸运地构想未来,他对此时常感到欣慰却痛苦。他现在没力气去想那些文盲没法构想未来这件可悲的事。或许他的妻子回来他能有这样的力气,也或许没有……她不会外语,到国外又该怎么生活呢?这样,就足够消耗那些不多的力气了。
“就这么办吧。”杰森说。
“我通知他们。”伊森说。“谢谢你。”
日头红红的,缓缓地降到地平线之下,远处的爆炸声悠悠传来,好像太阳落山就是会发出这样的动静,于是恐惧并不弥漫在人们心间。大家都是亡命的普通人,于是普通地对待每一刻的可能。他们平静地对待任何一起爆炸,无助成为常态的时候,就没有必要尖叫。
杰森借着光看向山洞的深处,人们并不看向这边。这群村庄中的文盲粗野地对待生活的匮乏,同样也粗野地面对死亡。但他们的思想以人的方式温和地展开在他的眼前,不掺杂民族、文化、语言。他们刚刚结束一日之中的第三次祷告。
伊森独自进去,没一会儿就出来了,身边带着一个戴白帽留羊胡子的胖脸老人,一位德高望重的阿訇。
阿訇说些什么,伊森翻译:“他说代表村子里的人感谢你,山后有一块地方比较平坦,那里大概适合投放。”
杰森于是就带着湮灭、莉安还有伊森回到飞机上。投放物资之后,只看见那胖脸阿訇带着剩下的壮年有条不紊地把东西搬运回山洞里,村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虽然文盲又排外,但秩序井然。人们大多头也不抬,有的抬头看见空中的战机,眼睛一转又低下头去,仿佛只是看到一只盘子。
湮灭想他可能永远也理解不了这里的人,而杰森坐在驾驶舱,看了一眼就不再往下看,这给他带来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他不喜欢。
“村子要往东北方向走。在沙漠的边界。”伊森在地图上画出范围,说。
149
这娇惯的公子哥。真该死。罗伊开着车想。这托尼·斯塔克脾气怪,讨人嫌,一整个就是拖油瓶。我像个幼儿园老师,只不过这幼儿园小孩跟奥利差不多大。
“我只是不想因为卫生安全,跑肚拉稀而死。”托尼顶个乌眼青说。
乌眼青是罗伊之前打的,托尼耿耿于怀,觉得他是故意的。罗伊说你居然这么有觉悟,充分意识到自己的讨厌值得我打你一拳,那就当我是故意的吧,我还可以再送你一个。托尼说他不要免费白送的东西。罗伊说没关系,他可以收费,一拳五十万。
托尼就不说话了。
回到村庄不久后,他们遇上极端分子袭击,有的直接被炸死,地上散落着残肢,剩余的人被带走,不知道下场如何。罗伊和托尼则设法逃跑了,不然的话很难说他们到时候是什么下场。他们不能直接回山洞,担心那群对村庄开炮的家伙被他们又引过去,于是只好照着地图往临近的村庄开,但是他们很快发现周围的村庄都已经被极端分子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