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着眉头,严肃着小脸:“那真的很疼了。”
顾时安摇头:“没有很疼。”
那同刀伤剑伤的痛感相比,简直微不足道,那时候,他更多地是感受到惊讶和愤怒。
她打了他。
这样的念头仅仅是在脑海里滚过一遍,他就觉得胸口又闷又堵,觉得委屈得很。
孟昭昭不解:“怎么会不疼吗?我感觉我的屁股都被打肿了,睡觉都只能趴着呢。”
顾时安怔神,他这才慢吞吞地明白昭昭的意思。
触电般猛地起身,脸庞染上红晕。
他看过奇奇怪怪的书,此时此刻,脑海里不可控制地浮现奇怪的画面。
可他又不禁荒唐地问:“这样打我的话,她,真的会解气吗?”
孟昭昭不确定道:“不知道,或许会吧。”
扶桑回到家时,院子里黑漆漆静悄悄的,唯有自己的屋子里燃着烛火。
她停顿片刻,便将竹篓放在门口,走近屋里。
烛火照亮一小方天地,顾时安守在桌边,见她回来立马起身,有些手足无措。
“桑桑。”
“出去。”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他愣了愣,没想到她还是这般冷漠。
他咬着唇上前,捉住她的手腕抬起,神情纠结片刻,“啪”的一声,他借她的手狠狠扇向自己。
左脸火辣辣地疼,他眼底水雾升腾。
“解气了吗?”
哪有这样道歉的?
扶桑皱眉:“放开。”
又是重重的一巴掌,指甲划破柔嫩的肌肤,一连串的血珠冒出来,留下长长的浅浅的血痕。
扶桑抽不回手,只得冷声骂他:“疯子。”
顾时安闻言抬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烛火噼里啪啦地燃着,两人相对无言。
措不及防的,又是“啪”的一声。
巴掌没有落在脸上,而是落在旁处。
扶桑五雷轰顶般,她挣扎起来,“你做什么?你疯了,你简直疯了。”
顾时安神色惨白片刻,随即强硬地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前。“你可以……你可以打我……怎么对我都可以,打哪里都可以,别不理我,别忽视我!只要你解气,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扯开衣领,“你也可以掐我!甚至可以拿刀捅我!怎么对待我都可以了,我都无所谓的,你看看我!看看我吧!”
他几乎歇斯底里地哀求。
扶桑反而平静下来,“你真的知错吗?”
他颤着唇张了张口,终于说出话来。
“桑桑……我不懂……我不懂错在哪里……”
扶桑问:“你知道死是什么吗?”
他当然知道,他曾杀过很多人,给予过很多人死。
可他望着扶桑那双悲悯的眼,他什么都说不出。
他很慢很慢地摇头。
“桑桑,你教我。”
扶桑道:“我教不了你,你要自己悟,等你明白什么是死亡,就会明白,我为何阻止你杀刘婶,又为何这么生气。”
于是他开始询问别人。
人总是忌讳死。
他渐渐得到很模糊很笼统的答案。
死就是棺材一盖,唢呐一吹,漫天黄纸,声势浩大地埋入地底。
人会哭泣,会不舍,死亡是很沉重的东西。
他好像懂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懂。
这日,他坐在院门口,看行人来来往往,这世上的人,总要为事奔波劳碌,
直到遇见胡伯。
胡伯已是暮年,身如枯木,他太老了,走路不利索,说话总是断断续续,时不时喘着气。
“你知道,什么是死吗?”他问。
胡伯慢吞吞地在他身边坐下,目光落在即将沉没天边的夕阳,慈祥地笑道:“知道。”
“我快死了。”胡伯说这话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