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禾失笑:“你方才偷了我的荷包,现下叫我帮你,我该如何帮你?”
乔万万一窘,忙迭声道:“不是不是、我是实在饿得没办法了……”
想起那群庐州百姓说她是个“惯犯”,林慕禾也只是抿抿唇,没有拆穿她,撑着下巴回:“你若不说句实话,我想帮你也难。”
闻言,乔万万咬着唇,抠着木桌子上的缝隙,半天才嗫嚅道:“我有房远房亲戚,在开封做些布匹生意,走投无路只想着去投靠她们,否则,真不知怎么活了。”
林慕禾看不见她的神色,只是听她语气里带了哭腔,便忍不住心软下来:“也罢……若是帮得了你,我自是会帮你。”
说着,她站起了身,整了整衣袖,便摸索着朝门口挪动去:“带你上船是避着人的,我在家中说不上话,还要转圜一番,白日里,你不要出这个船舱,知道了么?”
乔万万忙不迭点头,又想起她看不见,赶紧应声:“好好,姐姐,你人真好,比刚才那个凶巴巴的温柔多了!”
林慕禾有些哭笑不得,扶着门框走了出去。
不过几步,便察觉身后有人跟了上来,紧接着,手腕上一热,熟悉的药香飘了过来,便知是顾云篱来了。
“你心太软。”被人背地里说了一句“凶巴巴”,顾云篱觉得有些冤枉,见林慕禾从船舱出来,便快步走上前,扶住她的手腕。
“看着她,总是会想到自己,忍不住便这样了。”林慕禾无奈笑了笑,跟着顾云篱走到了甲板边。
“谎话连篇,没有一句真话。”看了眼船舱的木门,顾云篱道,“她手心光滑,绝不是农户女,就更别说什么时时帮做农活的鬼话了,那去进京投奔亲戚的话恐怕也是见你心软唬你的。”
林慕禾一扬眉,脸上表情呆滞了一瞬,才回过味儿来,片刻后,她叹息一声,有些懊丧:“我听她语气真挚,心一热,便说什么信什么了。”
“这没什么,”顾云篱拍拍她的后背,“其实也未必没有几分真挚。”起码,难民身份不是作假,家园不能生存,被迫流离失所,所表现出来的悲伤也并非谎话演技能够的。
“她要去东京,这也着实难办。”顾云篱思忖道,“但萍水相逢,我们不计前嫌,帮她这么多已经够了。”
“我觉着,她脾气很倔,”林慕禾认真分析起来,“且素来危险惯了,不太爱听别人劝说,是个不见黄河不死心的。”
顾云篱侧眸:“你的意思是……”
“对,”怕被别人听见,林慕禾悄悄立起手掌,想在顾云篱耳边说话,却瞧不见身边的人,顾云篱终于机灵了一回,仅仅怔了一下,就乖乖把脑袋低下,让耳朵贴住她的手掌,“我想,索性带她一遍去了东京外边罢。”
耳廓痒痒的,身边的人还用着短短的气音说话,顾云篱发觉自己心里莫名其妙地痒了痒,她默默咽了咽口水,逼着自己用心去听林慕禾的话。
“去了东京外,便知晓不易,自会打消。届时,再送她去宿州谋营生也好。”
她压低声音说话,声音短促,还有些说不上来的可爱,顾云篱游移了一瞬:“也罢,栖风堂的生意遍布江南,让她在那里做份工,也比过偷抢蒙骗的好。”
大致商量出个解法,林慕禾便又想起乔万万方才说得话,实在印象深刻,便忍不住与顾云篱说笑起来:“她说你‘凶巴巴’的。我倒有些好奇,顾神医生起气来,是什么样子的?”
实则,顾云篱很少生气,身边有顾方闻与清霜这两个人的磨练,早就让她对大部分事情免疫了,就算心中有气,也绝不怒形于色。
但林慕禾的话,让她不由得想起了早先初遇时,那住持方丈的一句“眉宇凝愁”,当时忍不住问了清霜,答案是否定的,如今想起来,顾云篱眯了眯眼,不由得有些怀疑,这其中是否和那邹忌问吾与徐公孰美有些异曲同工之妙了?
她不禁摸上额头眉心处,回她:“不常揽镜自照,我也说不清。”
于是忽地不知哪里福至心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