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她们话里锋芒的幼月看见她的汗,惊呼了声:“娘子是怎么了?今日的天也不是很热,要不要去再叫那个……?”
“不必。”喝止住幼月,林慕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不其然摸出来一手汗。“我累了,你替姨娘清点,我放心,叫姨娘送我回房休息,我有些话想与她说。”
幼月还想再问,但看她紧抿双唇,怔了一下,还是依她所说,照办了。
熏香的室内,打扫整洁,和谐宁静。
可林慕娴却躁动不安地来回走着,直到珠帘被破开,她才终于止住步伐。
沈姨娘面有倦色,但看向她时,还是笑笑,问:“姐儿叫我来说有话说,可是有什么事?”
一看见她,林慕娴鼻子一酸,快不上去抓住她垂下来的胳膊,低声问:“外面可有人?”
沈姨娘答:“都让她们退下了。”说话间,她似乎已经料到了林慕娴要说什么,眸色不经意间已经暗了下来。
见此,林慕娴也克制不住心中鼓噪的不安,手指冰凉地越发抓紧沈姨娘,声音颤抖哀切:“姨娘,我怕。”
一挑眉,沈姨娘轻叹一声,抚上她用力的手,温柔地拂了下来,抓在手心里捂热:“姐儿怕什么?”
“她、她绝对已经知道了!方才还在我身边旁敲侧击暗示我,怎么办,她会不会说出去……”一边怕道,林慕娴一边清点自己的罪孽,与外男有染,陷害庶妹,间接又害死了人,这一趟回来,半点好没捞着,反倒惹了一身腥。
“姐儿现在最该做的就是稳住,被她吓到,才是正中下怀。”眉心轻蹙,沈姨娘道,“方才我听人说了,那马厩的小厮昨夜也已一头撞在墙上死了,死无对证。”
“至于那何家孽障的指摘,姐儿已经做得很好了。”她眸色暗沉,“他若有脑子,就不会继续纠缠下去。所以,姐儿没什么要怕的。”
“就算她真的知晓,又能掀出什么风浪?不日归京,太太做主,还能任凭她造次了去?”嘴角噙起冷笑,沈姨娘怜惜地摸了摸林慕娴的脑袋,“姐儿如今要操心的,就是婚事了,这是主君为你筹谋的大事,你今日也看了,那纪家郎君,也并非什么真的草包,不是么?”
听她一席话,果然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不过片刻,林慕娴原本忐忑的心情便平复了几分。
也奇怪,这人和自己没有半分血缘,可总是能让自己安下心来,所以比那个总是令人感到喘不上气的母亲来说,亲近多了不少。
但她还是有些惴惴:“可万一她……”
“回了东京,是生是死,由不得她。”轻笑一声,沈姨娘扶了扶云鬓,笑意却不达眼底。
*
“姨娘来人传话,明日动身回江宁,遣我来知会几位娘子,收拾好东西,明日辰时动身。”
来传话的女使悄悄向帘内觑了一眼,只看见了两个模糊的身影。
林慕禾风寒痊愈,但还有些咳症未消,她说话间,还夹杂着些咳嗽声:“知道了,劳你特地来一趟,快回去吧。”
隔着一张小几,顾云篱的手指搭在她手腕间,还在为她诊脉。
待那女使离开,她才开口:“好得差不多了,江宁扬州路程不远,倒也可行,我熬了些陈皮水,明日路上带些喝。”
林慕禾抿唇笑:“好。”
这几日刻意调养,她的气色总算不像几日前那么苍白孱弱了,脸颊上也有了些健康的红晕,红润不少。这样看来,原先的那身绿褙子才真正将她衬得更有生气了。
眼神黏在她脸上几个来回,终于确定了没有再在她脸上找到什么不适的迹象,总算移开。
林慕禾也感受着她如有实质的目光,片刻,才缓缓飞走。
她心中一直记挂着顾云篱回江宁的安排,见自己话音落下,久久没有回音,忽得便想起这事,启唇欲说。
“我有件事……”
“林姑娘,我有话同你说。”
谁料两人却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