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色说不上轻松,清霜很熟悉这样的表情,又是有些棘手,令她头痛的事情了。
张了张嘴,她想说些什么,却被外面的敲门声打断了。
是林慕禾,隔着门窗,她叩门声很轻,生怕吵到里面的人:“顾神医,你们醒了吗?”
清霜眸子一亮,赶忙答:“起来啦起来啦!”
然语罢,不等她穿衣服去开门,顾云篱已经先她一步,拔下门闩,将她迎了进来:“晨起寒露重,怎么这么早就起身?”
她应当是自己梳洗了一番,但看不见,总会有些地方照顾不到,是而顾云篱目光轻轻一扫,便看见她被水濡湿的额发与未擦干净水痕的脖颈。
“有女使叫我起身用饭,待会儿便要出发去普陀寺了。”她朝着屋外的方向顿了顿,复又问,“今日的天气如何?”
瞥了一眼澄碧一片,逐渐日头上升的天,顾云篱笑答:“昨晚有晚霞,今晨万里无云,今日应当是个大晴天。”
林慕禾跟着笑:“这样最好,迎母亲牌位,我也希望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清霜把衣裳穿齐整,拿着铜盆急匆匆去打水洗漱,顾云篱引林慕禾坐下,起身将窗户支开,才让逐渐明朗的天光泄进屋内。
甫一进屋,林慕禾鼻尖翕动,闻到了空气中稀薄的烧糊味。
“顾神医,屋内烧了什么东西?”
从昨日,顾云篱便因那纸张难以安寝,辗转反侧到半夜才入睡,复又早早醒来,思索琢磨那张纸上的信息与自己所知事情的关联。
可那事实却不容置喙,林慕禾的眼疾确有隐情,在她前半生从未出过东京城的经历推断,这眼疾中的蛊毒便是她家中人所致。
这样的消息对她来说,究竟是雪上加霜,还是太多的失望悲痛后的麻木?但无论如何,这对林慕禾来说都算不得好事。
与其让她得知此事真相,再痛苦一回,不如再等等,等到一切都能好起来时,再将这残酷的真相告诉她也不迟。
当她问起时,顾云篱下意识双睫一颤,不动声色地扯谎:“没什么,师叔递了信,我不便留存,索性烧了。”说着,她伸手扇了扇面前的空气,佯做疑惑状,问:“味道很大?”
“不是,我对这些气味敏感些而已。”林慕禾没有怀疑,接过她递来的茶水,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
“不说这些。”顾云篱低头看着她脖颈边淡淡的水渍,眉心微蹙,取出手帕,以指轻点,为她擦拭起来。
“你这里,”说话间,隔着一道薄薄布料的手指已经盖住她脖颈上的湿痕,轻轻为她擦拭,“没有擦干净。”
她毫无预兆伸来,林慕禾便被她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得缩了缩脖子,听见她嘴里的话,方才木登登地僵在原地,任由对面的人为自己擦干。
脖颈擦完,她又屈指拨下她黏在鬓角处的湿发,顺着水痕擦干。
那帕子上沾着她衣料上的药香,本应是让人立时清醒的味道,林慕禾却蓦地觉得脑袋发懵,直到她擦拭干净离开,那药香浅淡了几分,她才觉得眼前清明了几分。
她心猿意马的时候,顾云篱却想,以后回了东京也无人照料她,这些起居又该如何?
果然,早些医治好她的眼疾才是上策,只是右相突如其来的家书,又不得不暂时搁置。
她有些头疼的蹙眉,清霜也匆匆洗漱罢了,进来收拾好东西,背上小包,也没注意到两人不对劲的气氛,招手道:“姐姐,我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有些含糊暧昧的氛围戛然而止,林慕禾却兀自松了口气,抹了抹有些烫的耳垂,忍不住轻呼出一口气。
跟随旧宅车队,一路马车行路平稳,只用了多半个时辰,便抵达了普陀寺。
恍然过去半月有余,这里的万姓集市又大开,四下瞭一圈,顾云篱甚至看见了栖风堂的铺子,但马车疾驰而过,她也没看清铺子上究竟是谁,便朝着更深处的普陀寺去了。
遥遥的热闹人声再次传来,一下马车,几人分别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