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肢有了些力气,好在昏迷得不久,没过多时,便站稳,也能继续行走了。
她瘦了很多,身形透着几分骨感,像一只残破的风灯,仅用木条撑着,走起路来还有几分颤颤巍巍。
顾云篱聚精会神,不放过她身上一分一毫的反应,种种反常体现在隐秘而微妙的地方,令林慕禾隐隐有些担忧。
坐在次间的软榻上,顾云篱又给她围好衣裳,塞好暖炉,转身要将她的披风从挂架上取下,林慕禾瞥见她身后的衣裳沾了些许灰尘,下意识便想起身替她拂去。
谁知她方才起身,原本要去拿衣裳的人却猛然转过身来:“怎么了?!”
正要伸手替她拂尘的人手停在原处,有些呆愣地看着她。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顾云篱有些尴尬地转过身,快速将披风抽下来,飞快给她套上。
“今天太阳不错,你刚醒,想出去晒晒太阳吗?”她声音发紧,似乎在刻意掩饰方才的失态。
林慕禾静静看着,片刻后,点了点头。
走出屋门,阳光正好,透过廊檐斜打进屋内,林慕禾坐在小躺椅上,手又被顾云篱攥起,她自以为隐秘地攥着自己的手腕,手指却在探脉,林慕禾感受得到,似乎也明白了顾云篱为什么会这样。
“云篱。”片刻,晒了一会儿太阳的她忽然开口,“今后,你想去哪儿?”
顾云篱一愣,就听她接着说:“蛊虫已去,待承办旧案,为你家里雪冤,你还要待在东京吗?”
“……”看着她,顾云篱一时间心绪纷乱,难解难消,“你想去哪里,我陪着你去哪。”
“你还想在东京吗?不想,我们回江南,去泉州,甚至回西南都可以。”她说着话,手心里的力道不自觉地越来越重。
抿了抿唇,林慕禾忽然转过身,反握住她扣在自己手腕的手,直直看进她那双看似平静的眼中:“云篱,你想去哪?”
“你是怎么想的?”
“我如今就在这里,哪里也去不了。”她握紧了几分,吸了口气。“你……在怕什么?”
她怕什么?顾云篱有些不敢答话。脑子里混乱想了一番,黑暗之中,是林慕禾险些死在她手下的一幕幕,是她泣血濒死的景象,这一切使得她如今像一只惊弓之鸟,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便觉得无比焦虑恐慌。
《世说新语》里王戎丧子后“山简往省之,王悲不自胜。简曰:‘孩抱中物,何至于此?’王曰:‘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
顾云篱此刻才真正体会到“情之所钟”带来的极致脆弱。她不是圣人,她忘不了那刻骨的恐惧;她亦非“最下”,面对林慕禾,情一字早已入骨,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是而
失而复得后,迎面便陷入了更深的患得患失,如同惊弓之鸟,杯弓蛇影。
林慕禾歪了歪头,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揉了一把,她看到顾云篱坐得笔直,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目光牢牢锁在自己脸上,里面翻涌着尚未褪尽的恐惧和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
她明白得很快,愧意与心疼涌上,让她生出想哭的冲动。
“别怕,我在这里。我很好。”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表情,却像投入顾云篱心湖的定海神针,抚平了她眼底深处最汹涌的惊涛。
顾云篱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丝。
这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焦虑虽因林慕禾的话有所减轻,却仍旧如影随形,从这日开始,无论林慕禾去哪,总要在自己的视线当中,她方才能够稍适安心。
自蛊虫彻底从身上剥离消失后,原本滞涩着林慕禾养起身子的症结也不复存在,体内的筋脉也就此打通,气息流顺,养起身子也比先前容易了许多。
长公主又送来不少药材补品,又有顾云篱的精心照料,没过两日,精神头便比先前好了许多。
就连一概神经大条的顾方闻也觉察到顾云篱这几日的不对劲,暗暗道果然是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