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篱失笑,顺着权淞让开的位置看去,瞳孔忽地一缩。*
不远处的石壁旁,帮这个奄奄一息的人,他年岁看着比顾方闻年轻几岁,身上虽没有可见的伤口,却虚弱不能自已,神志不清一般,还在喃喃着什么。
“给我、给我……”
“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这便是那个将雀瓮引卖给林胥的西巫弟子。”常焕依替两人解释道。
这副模样,顾云篱谈不上陌生,甚至有些熟悉——桑盼也好,赵玉竹也好,吸食禁药而过量的人,似乎都是这个模样。
几人不约而同地蹙眉,权淞默了一瞬,方才继续解释起来:“哪招都不吃,也不敢打死他,今日请几位来,也是想商讨下对策。”
说不上叫这人罪魁祸首合适,还是原罪更恰当些,但屋子里几人,纷纷都面色凝重,没有一个好脸色,见他疯癫挣扎的模样也没有一丝怜悯,眸色寒凉,就这么静静看着他逐渐失去了继续挣扎的力气,缓缓归于沉寂,总算有了片刻清醒。
修习禁术,势必遭到反噬而痛不欲生,而禁药便成为了缓解这种疼痛的最好法子,但过量吸食有瘾,导致如今这副样子,顾云篱不奇怪,心中却也在感叹,兜兜转转,竟然还是和这些禁药脱不开关系。
“几位还要拷打我到何时?”嘴里还有血沫,这人哂笑了一声,啐在了地上,林慕禾蹙了蹙眉,忍不住手心攥拳。
看着此人的模样,手臂上至今还未愈合的伤口就好像又在隐隐作痛了,如若没有此人为了一己私欲而私盗禁术而流传,是否就不会发生此后这一系列的憾事?
而这人却像是感受到了她注视般,幽沉的眸子缓缓转了转,看了过来。
他猛地嗅了嗅什么,锁定住站在原地的林慕禾。他因长期吸食禁药,脸颊与眼眶凹陷进去,只有一双眼闪动着贪婪的光,像一只双眼冒着绿光的骷髅,看得人生理性不适。
“是你。”他忽然开口,引得众人一愣,纷纷都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林慕禾,“这才几年,你就这么大了。”
语罢,顾云篱便瞬间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林胥在林慕禾身上中蛊的时候,定然有这人在场,他甚至目睹过幼时林慕禾备受蛊虫与病痛煎熬的凄惨模样,如今在他身上,顾云篱瞥不见一丝悔过,甚至还在他眼底瞧出了些许的得意神色,像是在欣赏自己最为得意的作品般,上下打量着。
他吸食禁药吸得神志不清,甚至不知今夕何夕,还以为没过几年。
“我就说你最适合做子蛊的母体,如今看来,我说得不错。”他嘿嘿一笑,神经质地看向一旁面色乌云盖顶的顾方闻,“老贼,在用蛊这方面,你还是输给我了。”
林慕禾咬着嘴唇,半晌,才颤抖着吐息:“他看起来,并无半分悔过。”
“指望恶人悔过,天方夜谭罢了。”赵绥说道,“他整日被蛊虫反噬得痛不欲生,应当比谁都想死。”
顾方闻冷笑一声:“蛊虫需要寄主活着为他提供养分,怎么会让他轻易死了?你们严刑拷打他,他怕是巴不得被你们打死了才好。”
“我这一切,不都拜你所赐?”冷不丁的,那人出声,可转瞬间,他的面色又是一变,像是被硬生生分裂成两个人一般,“你我不是师出同门吗,师兄,师姐,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顾云篱闻声,面色微微一变。
“畜生东西,你还有脸提师出同门!”常焕依怒极,一拍案,就想上去摁住他再打一顿。
顾方闻却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制止住她,声音有些沉:“何必搭理他的激将法?师妹,淡定些。”
被他这么握住手腕,常焕依窜上心头的怒火扑哧一下似乎灭了,她不自在地抽回手,冲着那人啐了一声。
其余几人都有些微妙地互相看了看,都默契地移开眼。
“林胥巴不得你死,而今他功成名就,已再不需要你,你指望他来捞你,已经不可能了。”顾方闻并未注意到这些,对这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