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的局势,就这般冒险进来!你——你不要命了?顾方闻,没有阻拦你?!”
她质问着,上前了几步,在靠近顾云篱的刹那间,原本严厉的神色也柔和下来:“你……”
顾云篱听得脑袋发懵,愣在原地,一时间没能消化她这一句话中扑面而来的信息。
她认得自己,认得顾方闻,似乎还熟知自己的往事。
“您……认得我。”目光呆了呆,顾云篱看着走近的妇人,半晌,只说出这句话来。
“你幼时只零星见过我几面,不认得我,是应该的。”她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低头笑了笑,“我认得你母亲,也认得你父亲,你四岁时,随你母亲拜访杏花馆,还来我这里看医书啊。”
顾云篱早慧,记事也早,只是经历了那场变故,神魂受创,一些琐碎的记忆,更无处找寻,听她描述,她也只依稀记得个模糊的大概,幼时,确实来过阆泽在东京驻地的杏花馆。
“我名叫权淞,是如今阆泽掌门……也是,将你父亲推举至太医院的人。”
提起旧人,顾云篱终于回过神来,她想过京中会有已故双亲的故人,却未曾想到,相见来得竟然如此之快。但权淞并未表现出态度立场,不知她究竟要作甚,顾云篱心中的戒备还是未放下心来。
“几近二十年,我总在想,你总有回来的一日,”权淞抵着桌边,声音低低的,“但万不该是如今这个时候,可若非如今这个时候,又无可奈何!”
深吸了一口气,权淞终于抬起眼,直视顾云篱的眸子:“我知你心中仍有疑虑,还不信我。”
语罢,权淞轻轻舒了口气:“你师父年春传信于我,说你今岁可能入京,带来了信物,以证此身。”她说着,松开的手掌,露出了掌心的一枚三角的楔令。
那之上,还用篆书刻着一个“顾”字,顾云篱认得,这正是顾方闻的敕广司敕令。想来他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信物,就拿这个充当了。
眼前这人,既然是顾方闻信得过的人,那自己应当也能信任。
顾云篱躬身,朝她一拜:“云篱不识,见过掌门。”
手中的楔令重新收回袖中,权淞叹息了一声:“我知晓你,正在右仆射府中为那位目盲的二娘子医治眼疾。”
“你接近她,进府中,所为之事,就是当年的旧案吧。”
看着那枚楔令,良久,她眨眨眼,问:“不错,那掌门……想要说什么?”
“若我说,想叫你离开东京,从此不要再回来呢?”
*
大内议事堂中,争吵声沸反盈天。
“先前早觉商王此子狼子野心,放他回西南,无异于放虎归山,若早先提防,又何至于此!”
“你早干什么去了?火烧眉毛了,在这里放这些马后炮有什么用处!”
西南探子传回来消息与证据,隔日,白崇山得到信报,当晚便依托内侍,紧急将奏报递上了中书。
是夜,议事堂中官员皆被紧急召来,在确定白崇山上奏之事并非杜撰之后,整个议事堂炸开了锅。
“商王此时未必成了气候,此时发兵,镇压西南,或许还亡羊补牢!”
“西北战事未有定数,国库已为守战掏了多少银钱,如今又要动兵戈,国库又如何吃得消?百姓又该如何安居?”
“西南不平,百姓谈什么劳什子安居,且知鱼和熊掌不能兼得,若要安定,便要付出代价啊!”
争论声不止,看起来混乱无章,谁说一句,立刻便有千百种反驳的说辞涌出来,实则,不过是主战的右相一方与求和的左相一方的博弈争斗。
“开封之外的流民,如今还未安置,西南如此,难道要把他们赶回去自生自灭吗!若能一战,灭掉反贼,兴许这群流民还有一线生机!”
“这是两码子事情,何至于混为一谈!”
“老匹夫,与你说不通道理,看我——”
眼看硝烟弥漫,没等商议出来对策,自己人就要先干起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