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她的描述去看,顾云篱也看见那处缺口,脑中忍不住想象起来林慕禾贪玩的模样,在这个并不算大的院子里,年迈的老妇伴着她玩耍,从门口的矮树,再到入西寝屋的台阶。
只是这一路磕磕绊绊,就连心爱的玩具都磕绊损坏。
顾云篱的思绪也再次扭转,忽地恍然——她将那段记忆记得太清晰,或许并不是因为那是多么美好的回忆,不过是四岁前的时光还能清楚的视物,那段记忆便变得弥足珍贵,以至于她在之后双眼逐渐失明,绝望愈加的过程总是忍不住去回忆先前的那段记忆。
至此周而复始,不厌其烦地回忆,想要记住记忆里那些对自己有意义的物件的模样、颜色,反复回忆,便深深烙刻在脑海之中。
这摩喝乐是为数不多颜色鲜艳的东西,是而记得这么清楚。
心口泛起来一阵难言的酸楚,顾云篱从林慕禾手中接过那只摩喝乐,摸上那处缺角:“确实有一块,你记得不错。”
林慕禾欣然,反问她:“你瞧,我记性好吧?”
“只是这摩喝乐褪色了许多,”顾云篱又道,“改日,我去买些颜彩,再给她重新上个色,如何?”
她也想让林慕禾那段记忆,重新覆上更鲜艳的颜色。
“顾神医还会彩绘?”林慕禾抿唇应下,“那就麻烦顾神医,重新为它更新神采吧。”
“好,”将那摩喝乐重新放入盒子中,顾云篱垂下眼,“待你重新看见了,再看看它的颜色是否和先前一样。”
不知她在心中翻腾了什么思潮,林慕禾突然感觉到,她说这句话时语气中别样的感觉,怔了怔,她缓缓应了一声。
*
东京外城,北水门外,停靠着一批待运检的货物,门口司吏打量着面前的女子,扫了两圈,才抖着胡子将文书交还给她:“大人见谅,近来外城戒严,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员的车马还是船只,都要过检。”
灰衣的女子挑了挑眉:“大人查便是,北水门来往船只甚多,尽早查了,别耽误后面的百姓。”
那司吏“诶”了两声,笑着就要招呼身后的官兵前去搜查。
“且慢!”可他手还未抬起来,便听身后有人喊了一声,止住他的动作。
几人愕然回头,就见一艘华贵的雕栏小舟之上,有人缓缓从小舟上走出来,几步踏上来。
来人一身灰蓝色直裰,头戴乌纱巧士冠,掖着手走来,他身后,也跟着两个差不多装扮的人。这司吏也是见过市面的人,一眼认出这人一身都是大内装束,顿时眉心一跳,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那来人叉手作揖:“不知是哪位大人……”
那人轻轻瞥过去一眼,没有理他,只是径直走向那灰衣女子,脸上的表情顿时一换,扯出来个难看的笑来:“蓝太医,您总算是回来了。”
蓝从喻抿抿唇,客气地回过去:“应都知,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那司吏登时一骇,在身后的小吏还未反应过来时,便率先知晓了这趾高气扬之人的身份——大内入内内侍省都都知*,应江,当今圣人皇后身边的红人。
“原来、原来是您!”他连忙谄笑,“中贵人*来此,怎不知会一声……”
不待应江说话,他身后的人便叱了一句:“噤声,都知与蓝太医讲话,你插什么嘴!”
他固然知道这女子是太医,但还没想到,竟然如此受重视!
应江微笑:“官家与圣人都盼着您回来,一早听陈留那边传来消息,这不就派我来接您了吗?”
蓝从喻表情依旧莫测,盯着应江“哦”了一声:“不知官家和圣人有何吩咐?”
“您也知道官家的病如今……自然是希望您快些入宫,如今秋闱*在即,大家都盼着官家好些呢。”
“我明白了。”蓝从喻点点头,看了看身后那船,“我从老家运来一批药材,不知……”
那应江立刻接茬:“查什么查!你们几个没眼色的,还不快快放行?”
蓝从喻满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