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住手帕,捂住双眼,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扑簌簌落下。
“我遇到越州城的那只半妖了!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避开警戒,突然出现在咱们的房间。拿了我的教习玉牌,不由分说就把我带出窗外,还嘲笑我身边的人,说您是病秧子,是拖累,我当时气得不行,就和他打了起来。”
苏时悦哭着哭着,被自己的描述说得热血沸腾,眼泪不自觉止住。
“他实在厉害,而且不尊重人。还好,我在教习洞天被教习官训练许久,有些本事,得以
从他手中逃脱,要不然,恐怕就见不到公子了。”
说到一半,身上忽然一凉。闻归鹤伸出双臂,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姑娘受苦了。”他轻声道。
苏时悦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一怔,话语戛然而止。
“姑娘受惊,是我的错。”闻归鹤喃喃。
苏时悦破涕为笑:“和公子有什么关系?”
“是我自作主张,想让公子好眠,主动与玄玉出去,不关你的事。”
“只是……”苏时悦忧心忡忡,抬头看天,已不见那厮的身影,“万一他还来。”
“别怕,别怕。”他遮住她的双眼,在她耳边安抚。
说话间,嘴角泛起笑意:“苏姑娘,我护着你。”
他会护着她避开玄玉,换而言之,想要躲过如此危险的半妖,苏时悦必须要时刻与他在一起。
“他若是再来,必不可能离开。”闻归鹤仍是笑着,轻轻戳了戳她眉心。
“苏姑娘关心则乱,那厮不敢惊动我,说明始终对我有忌惮,就算我失去意识,亦不敢下手。也只有你这般天真之人,才会被他言语蛊惑,牺牲自己随他离去。”
苏时悦张着嘴,盯着他的指尖,好半晌捂住脑袋:“你,你捂我眼睛,还戳我做什么?”
闻归鹤看向指尖,游刃有余:“一时失态,还请见谅。”
他指节轻颤,弯唇:“苏姑娘要罚我?”
丑时已过,天边泛起鱼肚白,微风悄悄拨动思绪。忽而一声雷响,淅淅沥沥的冬雨倾泻而下,断断续续揉碎静谧。
“不罚不罚,我又不是斤斤计较、睚眦必报之人。”
“什么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苏时悦忙脱了外套,伸手举到闻归鹤头顶:“别说有的没的,小心冻着,快进屋吧。”
他仰头愣了愣,接过她手中外袍,笑得眼眶有些润泽。
后半夜,轮到闻归鹤送苏时悦回房。他用清洁术为她去尘,见她心有余悸不敢睡,窝在榻上漏了只眼睛,像只受惊过度的兔子,细致地在各处布下结界。
长睫微垂,眸色专注,似在自言自语:“愚不可及。”
“玄玉本来的目的,恐怕只是想威慑姑娘,展示自己的实力,让苏姑娘再不敢妨碍他。只不过在过程中,起了别的心思,想带你离开。”闻归鹤温声为苏时悦解惑。
“可惜,此人着实愚笨,他自以为威逼利诱可损你心志,结果弄巧成拙,姑娘宁折不弯,反而愈发讨厌他。”
少年手捧一盏油灯,一手遮挡。灯光昏黄微黯,恰似一层薄纱,在周身氤氲散开,描摹轮廓。
“竖子之流,不必怕他。”
“……苏姑娘?”没听见回应,闻归鹤转头。
她枕在被褥中,怀抱引枕,眼睑上的阴影不住颤动,沉浸于难得的闲适睡梦。
雨滴敲打窗棂,淅淅沥沥。闻归鹤轻眨眉眼,面对苏时悦毫不掩饰的信任,脸上的惊讶与别扭再也无法掩饰。
他移步上前,祭出灵符,抛悬少女头顶。暖光撒落,从头到脚检查一遍,确认她的身上没有伤口,方才松了口气。
“幸好,承伤咒没有失效。”他抬手掩住面容,神色明暗不定。
好半晌,从轻飘飘的袖管中取出一张单薄皮面,借灯火烧毁,负手走出客房。
白羽候在门外,身姿笔挺,双目时刻留意着客房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