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枯槁的双手抑制不住发颤,“你爹爹还活着?”
明怡闻言眼底也闪现几许犹疑,“我尚未见到他,不过明面上确实如此。”
老太太不信,深深闭上眼,极力摇头,“你爹爹不会叛国的,他宁可死也不会让李家沾上这样的污名,一定是有人陷害他,往他身上泼脏水。”老太太越想越不安,颤颤巍巍地将她往外推,
“孩子,这里头水很深,你一人单枪匹马能斗得过谁?这么大的事他们都能做的天衣无缝,可见是蓄谋已久,你连那些人是谁都不知道,你在明,他们在暗,你斗不过他们的,你别查了,别把自己搭进去肃州军已然清白这就够了,咱不连累将士们便已知足,比起你的性命,你爹爹受点委屈算不了什么。”
明怡没动。
老太太那点力气哪能撼动她分毫,蚀骨的担忧涌上心头,连带压抑多年的情绪一同迸发出腔,老太太嘶声力竭大哭,狠心甩开她的手,“你走,你若是不肯安安稳稳跟裴越过日子,你就回莲花门,你永远不要回来”
明怡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委屈地哭,“祖母,我是您一手带大的亲孙,打娘胎里出来,就是您养的我,我往后哪儿都不去,就陪在您身边。”
老太太凄厉地漫出一腔酸楚,“陪着我等死?”
明怡深呼吸几息,将那抹泪痕拂去,坚定地摇头,“不会,您要相信我,我一定堂堂正正回到李家。”
老太太倏忽噤了声。
他们父女俩一个脾性,将清白,将大义,看得比什么都重。
太阳往西斜,从窗棂透进来一片明烈的光,将老太太满脸交错的纹路映照得清晰无比,那每一沟每一壑徜徉着的无不是过往的峥嵘岁月,无不是熬过苦难淌过大喜大悲后的波澜不惊,她呆住神,像是坐在旧时光里,重新将明怡搂入怀中,
“宝儿,若有来世,你一定要托生到寻常人家,不必大富大贵,不为将相王侯,得一双敦厚良善的父母,疼你如命,视你为掌间珠,祖母还回来给你做祖母,高兴了,给宝儿梳梳辫子,带着宝儿上街买零嘴,乏了,搂着宝儿在膝头诉说家长旧事”
寻常人家的烟火气,大约便是她这辈子可梦而不可及的奢望了。
她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坐在那座空宅子,等着那些未归人。
*
都说春雨贵如油,泰康七年的春,却是阴雨连绵。
从三月初五下到十五,连着文昭殿院墙的青石灰已斑落,不知不觉覆上一层苔藓。
裴越从清晨忙到午后,尚未停歇,门前属官已连着催了他三次,
“北燕使臣已抵达礼部正衙,达半日之久,王阁老传消息来说,就等着您过去。”
裴越签发完手中最后一封邸报,终于舍得抬眸,窗外细雨婆娑,鲜嫩的枝桠被风裹挟不断往窗棂下扑腾,他眼底眸色一如这春雨般苍茫。
这已然是北燕使臣与大晋第九回谈判了。
这一回南靖王新遣的使者已抵达京城,上递一封最新的和谈国书,与最先的咄咄逼人不同,这一回稍显诚意,允诺再给大晋五千头牛羊,一万匹马,以换取大晋开关互市,与北燕互通有无。
当然,原先的条件不变,用李襄换取二十万担生丝。
这个条件皇帝一直没应,身为户部尚书的裴越,也没应。
谈判至最关键时刻,裴越硬生生拖了对方好几日,终于决定在今日露面。
喝上一口茶,裴越稍整衣冠,这才抬步迈出值房。
出午门,过承天门,来到对面的官署区,礼部衙门在正阳门内东面第一署。
门前甲士林立,气象森严。
有了北燕使臣两次作乱,锦衣卫以保护为由对着他们是寸步不离。
礼部一位郎中瞧见他来,露出喜色,连忙将人往里迎。
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推开一扇雕窗大门,一排长案左右,分坐两国的官员,新来的北燕户部侍郎扭过头,便见一年轻得过分的绯袍男子,款步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