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可...将军她...”
他一咬牙,齿列相错,痛得发麻,声音暗暗裂出了锋刃,“她不是什么将军了!她现在就是个庶人,你们是听不懂我的话吗?将她拖下去,她若敢还手,你们照例惩处便是!”
说完这句话,他耗尽了所有的耐心,肩膀与仇红相撞,大步跨进了宝华殿。
仇红欲阻止,却反被扑上来的侍卫团团围住。
这一刻,她面上维持的平静终于被打破,裴照川已入了殿中,方一,她便听见厚重的宫锁之声。她暗道不好,不能在外与这些人斡旋浪费时间,无论如何得尽快让裴照川离开。
“我看谁敢动我。”她怒吼一声,“想死的尽管动手。”
殿中,檀香沉沉。
冰棺停放在大殿中央,此刻天阴,四方的灯柱只燃着几盏白烛,光线昏暗,裴照川只隐隐看见,冰棺一侧正立着个身材短小的太监,小心翼翼地挪着棺盖。
是来为棺内换冰的。
裴照川心下一沉,兄长的尸首已停放得太久,迟迟不肯下葬的后果,便是尸体快速的腐烂和衰败。
他稳了稳心神,试图不去想兄长可能会变成哪副模样,往冰棺方向而去,试图帮那有些吃力的小太监一把。
小太监听见脚步,回过身来。
本以为是外出归来的仇红,却猝不及防见到裴照川的脸,方才还松弛的神色立马惊恐起来,脚下一乱,踢倒了木桶内的冰块。
噼啪碎了一地。
“奴...奴才打扰公子了,奴才这就走。”
他慌慌张张地提桶要走,走前顺带将已经挪开的棺木重新盖了回去,俯身行礼后便颤颤巍巍地离开。
裴照川甚至还未能走到他跟前。
侧门启闭,一声闷响,裴照川一怔,随即若有所思,而后飞快地反应过来。
事情不对。
联想方才仇红的反应,他额上渗出冷汗,大步疾驰走向殿中的冰棺,徒手覆上,五指扣入缝隙,狠力撬开了紧闭的棺盖。
寒气扑面的一瞬,旋即被入眼的画面击了个五雷轰顶——棺中那人,分明不是裴映山。
与此同时,殿外,驻守此处的侍卫顾忌着仇红的身份,无一人敢上前。
殿门被牢牢锁住,仇红不能破坏,只得从后绕行。
等她自侧门入内时,正撞上裴照川开棺的一幕。
雨声轰隆作响,天边炸开一道青色的闪电,裴照川头皮发麻,几乎茫然地看向闯入殿中的仇红,“...你做了什么?”
仇红仍然平静,她闭了闭眼,而后道:“你不需要知道。现在,把你看到一切咽进肚子里。”
这是什么意思?
裴照川压抑着怒气,“...兄长呢?”
“你不需要知道。”仇红的声调毫无一丝波澜,“现在,离开,什么都不要说,什么也都不要问。”
“你凭什么命令我?”
她毫无变化的态度彻底点燃了裴照川,他二话不说,几步走到她身边,伸手狠狠一推便将她抵在墙壁。
那一下令仇红疼得倒吸一口气,但她面上仍未动容过一分,只是抿了干涸的嘴唇,轻道:“...若你想裴映山死无葬身之地,裴家遭此牵连,便大张旗鼓将此事闹出去吧。”
“你以为激怒我有什么好处?”裴照川咬牙,“...兄长对你那般好,你就是这样回报他的?”
面对他的愤怒,仇红只字不言。
她平宁地看着他的脸,眼神中既有悲悯,又有叹息。
裴照川被这样的目光注视,五脏之内的怒火烧得更盛,一只手抵住她的咽喉,几乎是嘶吼出声——
“...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话音刚落,一滴泪砸向仇红的面颊,她怔了怔,面对裴照川破碎而盈满泪水的眼,她忽地一痛。
他才十四岁。
刚刚失去了自己的兄长。
他想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