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了真怒,声音愈发高起来,也毫不顾忌什么体面尊严,扯着嗓子便呼天抢地,在场众人听得心惊胆战,大气不敢出。
另一位秋安夫人坐在绸屏前,一直撑着额头没有出声,直到娴妃提起了早故的宋言,秋安夫人才回神,在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之时,她开口,轻声道:“提起子嗣,我们在座几个,哪个不是子孙缘薄......娴妃姐姐,在这件事上,我们都是与你一体同心的。”
她说着,又看了看满脸阴色的裕妃:“端王殿下,虽是几个孩子中最显幸运的那个,但蜀地天高水远,这活着的人也难相见,怎么不算另一种酷刑呢?娴妃姐姐便稍稍收着怒吧,宋言若泉下有知,娘娘时至今日还无法释怀,也定当要为你垂泪的。”
秋安夫人自经历了晋王伤残一事,牵引心病频发,缠绵病榻久不见人,甘露殿已多日行如守丧的架势,好不容易在晋王的侍奉下病情有了些好转,人也精神了些许,皇后才趁此机会邀她出来走动走动。秋安夫人本就是个与世无争的性子,同几位妃子交往得也纯粹,她一开口,娴妃就是再大的火也得往灭了摁。
更何况,娴妃是亲眼瞧见过伤残的晋王,是怎么在秋安榻前侍疾,这一对母子又是怎么相顾无言垂泪的。
娴妃到底是不能再由着性子胡来,为自己已故的孩子喊悲了,于是掐灭了火气,整个人断了筋似的,栽倒在圈椅里。
“子孙缘薄...说不准于我们而言,真是桩好事呢。”许久不曾讲过话的德妃落下了此句,又看了看已然目瞪口呆的越嫔,挑了笑道,“你好歹是个女儿,少受了好些苦,若是个儿子,只怕今日比我们还疯得彻底。”
裕妃也从方才的情绪中缓了过来,她饮半口茶,道:“所以这回,德妃你是请那神女,给楚良媛看了身子?”
“要我说,看不看身子都无妨,东宫若真是个不能生的,叫他弟弟生一个来,过继到膝下,不也可行么?”
娴妃抢了话,照旧语出惊人,此处的弟弟还能指谁,众人心照不宣,于是更加三缄其口。
唯有秋安夫人叹息一声:“忆雪...柳氏的血脉,怕还是不要沾染得好。”
娴妃却道:“皇帝尚且不在乎,执意要护着这柳家的血脉,我们这些做妾的,还能说半个‘不’字吗?”
“行了,无论怎样,那都是东宫的事。”裕妃重新把话拨回来,“德妃,你说清楚了,这神女见皇后,到底是备了哪门子法子,能叫东宫有后,又有几层把握呢?”
“这我便并不清楚了。”德妃摇摇头,“神女有神女的规矩,这些事情,那都是天机不可泄,我们并非当事人,更不好随便掺一脚,我无非只做了个引线人罢了......”
“怪哉。这事情越说越玄乎了。”娴妃仍然不以为意,她是在场所有人中对薛延陀神女那一套说法最为不屑的人,“那神女...那日我也亲眼见过,无非就是个漂亮的异族女人,与旁人有何不同?”
众人一时没有接话。
娴妃便接着道:“更何况,若她真有这神乎其神,通天的本事,那薛延陀,怎么会白白将她送进皇帝的后宫,而不是推她去前线打仗,百战百胜扬薛延陀国威?”
裕妃说出一种可能;“事与事自然有所不同,此神女或许真有能力,只是不专擅领兵作战一事,而是擅华佗之术,你看...先是越嫔产女母子平安,又是宋岁解了脑疾,再如今又是东宫子嗣......”
“照裕妃娘娘此话。”越嫔顺嘴便道:“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仇将军便是战场上的神女,那阿奴便是......”
话未说完,被一旁耐不住性子的娴妃抢了话头,道:“要我说,这分明是一场瞒天过海的戏!”
她硬着脸下定论,“一个善于医术,又容貌绝佳的女子,冠上个神女名号,送进后梁的宫廷中来,这摆明了便是变着花样的美人计,为了博皇帝的欢心,你们还真被这下三滥的招数糊弄了过去。”
话音刚落,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