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下飞檐突然现身,从窗框跳进房中。
逐野什么都没问,一路看着她到了老位置上去,后背一靠,整个人却不似往常那样从容,肌理紧绷,放松不下。
她双眉不平,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逐野也并不发问,只是与她相隔着软玉屏风而坐。
逐野能感受得到,她心中积虑,足以伤神,方才匆匆一眼,他瞧清了她眼下乌黑深重,眼眸混沌,应该是许久未曾睡过好觉。
她用过这里的墨,看过这里的书,却从未动手触碰过这里的丝竹乐器。
逐野不知道自己能回报她些什么,好在他能拿手管弦之乐,就算不能让她安眠,至少也希望能将她眉头扶平。
乐声奏起,圈椅里的人微微侧过脸,什么也没说,逐野却知道,这是她的默许。
他俯身吹笛,一曲悲歌被他婉转吹奏,少了些苦调,多了些平缓柔和,阳律阴吕,玉振金声。
一曲吹毕,屏风上的影子不动,逐野侧身去看,她竟不知何时闭目,如今已安睡了。
逐野心下一动,轻放下手中竹笛,起身振袖,朝她走近。
窗外夕阳醉红,融进她朱颜玉面。
逐野屏气敛息,一步步走近那如画中的人,在她腿边伏低双膝,仰头,目光望向她眉眼深处。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他往日毫无感触的诗词,今日却大彻大悟。
她究竟是谁呢?逐野并不知道她的姓名,只知道自从她来,并且只做他的客,平康里的其他人便分外眼红,妒忌如狂,几次叁番找他麻烦,更有甚者直接威胁他性命,最后还是老板娘出手干预,他才拣回半条命。
逐野不明白,究竟她是何身份,如何会引得那些人如此妒火滔天,甚至不惜对他痛下杀手。
老板娘却笑而不答,只道,她是城中屈指可数的贵人,一旦得她垂青,他就是麻雀变凤凰,从此高枕无忧,纵向富贵荣华,安乐一世。
逐野心里却明白,不该对这么一个云端之人妄存幻想。
然而一瞬情动如何以理智相控?
他参不透,也悟不出。
只明白今日她的施舍也罢,善心也好,他得此沐恩,便不会浅尝辄止。
却不想,那日一曲笛乐之后,再见到她,竟是叁月已过。
***
仇红那日自平康里刚回营中,战报急至。
裴映山召她入帐相商,仇红来不及多想,拿过战报细读。
庆安以北六百里,阳城山贼勾结甫族遗部,纠集万人霸占山头,为祸一方。
仇红单手成拳,牙关紧咬,她近日所忧之事终成了真。
一年以前,她领兵在阳城以西乱壤之地与甫族部落一战,主帅是从前后梁第一大将莫问愁,他们军见并无什么不同,那一仗也打得顺利,雷霆之战,兵贵神速,不出半月就将甫族所占云疆之地尽数收回。
甫族五万军队,剿灭半数,俘虏一万,剩余的散兵四处窜逃,莫问愁主张穷寇不追,但仇红心有后虑。
一年时间,足够他们休养生息,卷土重来,却没想到他们竟与当地山贼相互勾结。
此事偃月营责无旁贷,仇红身为领袖,更要不辱使命。裴映山作为西北军军中主将,要留下坐镇,仇红便单独领兵,往阳城而去,与当地军兵汇合作战。
这一战打得极为漫长,山贼狡猾,买通村民,一为拦路,二作掩护。
军令如山,不得伤害无辜百姓,军中一时一筹莫展,战线停滞。
仇红却将计就计,既然对方买通村民,那不简单,她褪去铠甲,化作良家妇女入村,对方果不其然上当,趁月黑风高掳她上山。
仇红一路刻下标记,方便偃月营追踪前来。
还未被押入简牢,仇红便无声将扣押她的小卒解决,她与偃月营里应外合,她只身捉拿山头首领,其余兵卒由偃月营伏击。
不出一个时辰,此仗顺利拿下,仇红在军中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