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拨云(2 / 3)

仇红那时候没有更好的理由与之相争,于是与这处心仪之地就此错过,却不想数年后,有一个叫寒赋的宰相,在她之后登堂入室,拒了皇帝的提议,入主此间。

仇红慢悠悠地回忆起从前。

视线里,屋脊之上,琉璃双兽精雕细琢,在天色下折出迤逦的光。

她那时喜欢这处府邸,不因旁的。

就因这一双并肩望远的脊兽。

别的地方,屋脊上的镇兽,或形单影只,或成列前后相缀。

唯有此处,是一双并肩而守。

仇红说不出来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或许她与修筑此间的工匠心意相通了,总之她喜欢这一双玉兽,也喜欢这间宅子,可惜有缘无分。

不知不觉便走到池塘边上,耳边水声嶙峋,仇红抬眸,视线中央,亭台隔池而望,寒赋安坐其中。

他竟也没去上朝。

仇红怔了一瞬,轻手轻脚地往池上的亭台走去。

脚步停在屏风后,刚好能看见寒赋,却又不被他发现。恰在这时,侍奉的宫人鱼贯而入,素白的瓷盘上盛着形状不一的药罐。仇红让了一步,宫人们将素瓷盘一一放于桌案上,目无斜视,并无言语,只身行礼而后又默然退了出去。

仇红静静地凝向寒赋。

寒赋也正凝着她落在地上的影子。

未回头,只是轻声,“要走?”

仇红撇嘴,也不再藏,大大方方地走到前头,反问,“不然?”

“难道还得给寒相点赏钱?”

寒赋却忽略掉她话里的刺,专注于手上的动作。

仇红瞧见了,那些药罐在他跟前依次排开,寒赋轻车熟路地撩起右臂长袖,左手备药,往伤处上敷。

仇红一怔,往他伤处上瞧。

小臂处一道极深的刀口,伤状骇人,皮开肉绽到见骨的地步,一看就是下了死手,直往他筋脉劈去。

仇红拧起眉。

他伤得这样重,昨晚还怎么那样胡来?!

一时又怔住,回忆起昨晚荒唐的几幕,后知后觉,昨夜她被人剥得,但这人上半身仍齐楚,看上去人模人样,规整得很,仇红才没注意到他的伤处。

情绪一时复杂,仇红又反应过来,寒赋此人,如今肯在她眼前为自己疗伤,证明,这臂上的伤,说不定是他如今身上,最轻的一处。

寒赋敷药的力道极敷衍,似乎是糊弄了事般只为解决一时之急,亭台有灯,灯下他微微皱着眉,仇红眼瞧着他不适地动了动肩,一动便拧紧了眉,显然牵扯到了伤处,手指也不如之前的灵活。

寒赋调整了一下手的位置,牙齿轻轻咬合着,却还是忍着不吸气。

仇红皱了眉,不由分说道,“给我。”

她跪坐下来,接过寒赋手中的敷料,垂眼为他止痛。

寒赋的手凝在半空。

烛火撩起细风,暖烘烘地拂着仇红耳旁的柔软碎发,她眸间闪动着,透出一股灵动的风流。

他眼底滑过一瞬热烈的情绪,但却隐而不发,只默默地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

仇红为他上药,却无法坦然地问一问他的安危,不知怎的,关心寒赋的话只会让她舌头打结,于是她只能估摸着,拐弯抹角地问:“所以你...昨晚到底是为了什么。”

寒赋从眼前人的美色中清醒过来,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再度代替了方才一瞬的柔意:“你问我,是因为信我,还是只为了护着林无隅。”

又来。

仇红本想好的说辞,登时无法宣之于口。

像是早预料到一般,寒赋轻呵了一声,那声音辨不出情绪,飘在风下,尚未听清便散了。

仇红却下意识觉得,她好像伤到了寒赋,正欲说些什么来补救,寒赋却先一步答了她的话。

“杨知微,缙云杨氏。无非是剑南杨氏,与王长安勾结之下,养在长安的傀儡。”寒赋的声音变得有些远,“杨知微为他们做了不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