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元殿中出来,整个人如游魂一般,你对我说,你不能辜负他,也不想弄脏我的朝服,然后你便在我面前自戕。”林无隅痛苦地闭上眼,“我无法释怀。除了愤怒、痛苦,更多的,却是羞愧。”
“我什么都没能为你做。”
“我对你有亏欠。”
林无隅看着仇红,“所以更不想再去欠别人。”
“阿红,你我都知情。罪人杨氏...知微,她不是自愿嫁给我的。”他的唇齿颤抖着,“但她别无选择,在这个世道里,女子的命运唯有在婚姻和家庭中沉沦,她被设计,推波助澜嫁给我,本应该以婚姻胁迫,逼我为他们做事,她却没有做一件对不起我的事。”
林无隅从未向仇红坦白过,他这段不易启齿的婚姻的真相。
诚如他所言,如今的世道,女子沉沦于婚姻和家庭,男子兜转在权欲和力量的股掌,没有人是自由的,而这些碌碌终生的奴隶之中,杨知微,或许是最不该受苦的那一个。
林无隅很清楚。
他本以为杨知微会如他们操控的那样,对自己步步设计,为他们卖命求全,却不想她宁愿自损,也绝不将他拉进这浑水。所有的事,拉拢官员、贪污国库,只经了杨知微的手,所以如今杨家倒台,林无隅才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牵连。
混沌之中,林无隅从自己的喉口中嗅到几丝血腥气。
“我自认,对她毫无人欲之上一分一毫的情。”林无隅抿紧了唇,“她却真心对我,以妻子的身份,顾我良多。而反观我,作为丈夫,却连唯一的一点荫庇和体面都给予不了她。”
“难道我不也是害她到如今地步的罪魁祸首吗?”
他说完,眼泪便坠落。
那滴泪太疼了,仇红的心脏也瞬间被攥紧。
“在我眼里,她无罪,她是个好姑娘,所以无论如何,我要为她搏一搏。”
仇红望着林无隅守在雪地之中的身影,那豁出去一切的姿态,勇气,让她忽然就懂杨知微事到如今,全部的退却和避让,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不是妥协,亦不是顺从,只是像林无隅在为她搏一个出路一般,她也在用尽全身的气力,为林无隅争一个安全无虞的归处。
林无隅与杨知微,二人也许不是能够相互扶持一生的良配,他们那种相似的莽撞,也在冥冥之中彼此摧毁,林无隅救不了杨知微,甚至会令让她陷入更艰难的境地。但即便如此,仇红还是觉得,自己突然不配林无隅从前的那些年。
仇红自认疏远俗世之情,如今却也忍不喉中发辛。
但仅仅是一瞬,一道极冷的声音便从背后响起。
“我以为,林尚书如今应该身在刑部才对。”
闻声望去,寒赋立在门廊之下,半边身子隐在阴影之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互相搀扶着的两人。那眼神极空,目无一切,街巷的灯火映进去,却像撞入深不见底的死潭。
仇红先一步站起来,本能地要拦在林无隅跟前,手腕却被轻轻拽住,林无隅的腿脚已经麻木了,却还是起身,绷直了身体,与她并肩站在一处。
“不知寒相可否放过知微。”
“我以为林尚书会更有骨气些。”寒赋睨了他一眼,视线上下漫不经心将林无隅打量一番,齿缝间落出道几不可闻的气声,道,“城门都闯了,裴小将军也伤了,皇帝面前,怎么不见林尚书英姿?”
话里话外,讥讽之意毫无保留。
凛冽的北风骤起,一声一声从仇红心肺空洞之中深灌。
“寒赋你......”
却被林无隅握了握指节,摇摇头阻拦,重新将她的人往后拉了拉,圈在自己的身影之下。
“是我鲁莽,辜负陛下好意,又怎可再去惹圣颜不快。”话到此处,林无隅受寒,喉中不可控地咳出几声,“但无隅有愧,今日无论如何,也需见一眼知微,还请寒相高抬贵手......”
“你跟他说什么高抬贵手。”仇红红了眼,喉咙中发出一点气声,“他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