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马鞭从天而降,正对着他五官俊美的脸抽了过来。
沮渠青川可以躲开,但他没躲。
马鞭狠狠抽在脸上,瞬间便肿起一道狰狞的红痕。
“野人?!你连自己的根都忘了吧?!”沮渠玄山怒喝。
他抽了一鞭还不解气,拨转马头,第二鞭抽在了沮渠青川背上。
沮渠青川咬着牙硬是没哼一声,倒是□□那匹马被这力道推着踉跄了两步。
河西王不管是拿拳头砸他,还是拿鞭子抽他,他都得受着。这是他们卢水胡的规矩。
长兄如父,父亲打儿子,大哥揍弟弟,都是天经地义之事。
身后那群随侍看到河西王鞭抽景熙侯,全都识趣地退至五丈开外。
沮渠玄山见胞弟脊背挺得笔直,不闪不躲地任由自己抽,心里很是满意。
青流儿就是被汉人荼毒了,多抽几鞭也许还能解毒。
他心里这么想着,又是一鞭抽在沮渠青川肩上。登时,一抹血迹透过青衫渗了出来。
三鞭过后,沮渠玄山收起马鞭,沉声道:“屠城之事,孤意已决,为报失目之仇,不杀光他们难解孤心头之恨。你想东进不是不可以,你想要长安还是洛阳,又或者是江左的建康、广陵,只要你有本事,都随便你去打。但前提是,必须先拿下敦煌。”
沮渠青川攥着拳头,低下头没说话。
“林所浩现在已经到敦煌了?”沮渠玄山问道。
“到了。”
河西王轻蔑地笑了一声:“那老东西,也不知怎么就得罪了你。若是直接杀了未免可惜,让他去敦煌给咱们探探路也是好的。”
“大王所言极是。”
沮渠玄山看弟弟的神情不再那样意气风发,骑在马上的身形有些微晃,心知刚才那三鞭还是打伤他了,于是摆摆手:“罢了,回去吧。”
说完一拉缰绳,挥动马鞭朝着姑臧城的方向策马而去。
*
差不多戌时过半,沮渠青川才回到府邸,一回来就命人打水准备浣洗。
今日在天刃山策马飞奔了一整天,又累又脏,这会儿身上被鞭子抽出来的伤口也疼得厉害。
侍妾端着一碟新鲜的羊酪走进房间的时候,被沮渠青川脸上肿得老高的鞭痕吓了一跳。
“郎主这是怎么了?”
侍妾名叫杜香,是西平郡一个小吏的女儿。
当年鲜卑秃发氏归附河西国之后,西平郡那边屁颠屁颠地送了几个美人过来孝敬河西王。但沮渠蒙逊没什么兴趣,直接将她们分赏给了自己的几个儿子。
杜香就是那时候被送来侍奉景熙侯的。
“不碍事。”沮渠青川边说边摆弄自己的衣带。
杜香一见,赶忙放下手中那碟羊酪,上前帮他宽衣。
衣衫褪下之后,这才看到肩上和后背还有两道深深的鞭痕,一道鞭痕将近三寸宽,肿了有半寸高,可见挥鞭那人力气之大,下手之狠。
杜香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这样的鞭痕,不问也知道是谁打的。
“我去叫医官来上药。”
说着就往外跑,却被沮渠青川一把拉住。
“这点小伤,死不了。你去看看浣洗的热水备好了没。”
杜香知道景熙侯这是要打发自己走,她不敢多问,应了一声就麻利地去帮忙备热水了。
房间里只剩沮渠青川一人,他盘膝坐在矮榻上,抬手碰了碰脸上的鞭伤,真挺疼的。
一转脸突然看到书案上支起的那面蟠虺纹铜镜,本来是支在那里当摆件的,不过现在好像有点派上用场了,于是便起身去拿了铜镜。
铜镜中照出一张高鼻深目的英挺容颜,面上被一条鞭伤贯穿,莫名地添了些狰狞感。
看着铜镜的那双眼睛原本是温和的,谁知看着看着,下一秒却陡然变得阴郁冷冽。
冰冷的镜子里映出一双冰冷的眼睛,这画面让人不寒而栗。
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