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再无半分迟疑。
晏珩竟不闪不避,周身魔气如沸腾的黑潮,咆哮着迎上。他手中魔气包裹着灵剑拨雪,在剑身凝出黑色晶石。
晏珩掌心用力,魔气从剑柄灌入整把剑,将原本如寒冰白玉所造的灵剑锻成一柄漆黑的长剑。
依稀能见拨雪先前模样,可煞气血气扑面而来,恐怕以后都无法复原。
“铛——!”
双剑悍然交击,发出刺耳锐鸣,余波撕裂雨幕,澎湃的灵气与魔气浪潮以两人为中心轰然炸开。
本就摇摇欲坠的宫殿残骸被彻底掀飞,碎石断木激射,烟尘与魔气、灵光互相绞杀,将方圆数十丈化为死境。
云杳窈剑招如飞瀑倾泻,浩荡磅礴,每一剑都带着净化邪魔的凛然正气。剑光过处,魔气如冰雪消融,发出如鬼哭狼嚎般的呜咽风啸。
晏珩的剑法诡谲狠戾,魔剑挥洒间,带起重重鬼影,那是死于此地、囚于此地的亡灵被迫显化的痛苦。
他竟以亡魂为盾,以怨气开刃,实在是丧心病狂。
两人从崩塌的回雪峰战至半空,又重重砸入雪水泥泞的地面。而后又在几座山峰间继续厮杀。
剑气交错,每一次碰撞都引得地动山摇。
雨水混合着血水和泥泞飞溅。云杳窈的青衣染上污渍与裂痕,晏珩的魔气也在问心剑势的层层杀招下不断溃散,身上出现道道深可见骨的剑伤,血汩汩涌出,漆黑如墨。
晏珩的身体不足以容纳魔气,他运用魔气,也是纵容体内蛇毒流向心脉,他的魔气依旧鼎盛,动作却逐渐滞涩。
此时正是时机。
云杳窈气喘吁吁。
“晏珩,你知道我最后悔的是什么吗?”
晏珩不语,可他的动作确实停了下来。
他在等待云杳窈的答案。
是前世背负骂名也执意为利嫁他,是轮回中他不断以爱为饵,诱骗纠缠,想要引她动心动念的瞬间,还是根本就后悔遇见。
“我最后悔的,其实是一时心软,没有在魔气出现在灵族境内时,就遵循侍官建议,将身为异族的你暗地里处死。”
“你曾是我眼中的鲜活的生命,早在你踏入灵族的那一刻起,你便和所有灵族子民们一样,是我甘愿倾尽心血去庇护的珍宝。其实无爱无情,我们也能互不干涉,相敬一生。”
“是你欲壑难填,是你自负又自卑,是你的自私,让这一切都走向毁灭。让我们最终不得不走向对立,今日若是我不死,来日也必将取你性命。”
“若今日你不死,我追到天涯海角,哪怕一辈子不够,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要你为我的子民偿命。”
晏珩倾耳听着,唇角惯性保持的笑容再难抵达眼底。
他眸子一动不动,眼角肌肉却微微抽出,只要云杳窈再多说什么,他这张伪装出的平静面具会立刻四分五裂。
有时候,言语也可以是利刃,只要瞄准要害,和灵剑一样能够见血封喉。
“晏珩,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并不是瞧不起你,也无意侮辱你,我只是永远都不会爱你。”
晏珩不忍再听,他浑身被雨打湿,白衣若雪,可真正苍白的其实是他的狡辩,事到如今,确实也没有什么能够再辩解的了。
因为晏珩知道,云杳窈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肺腑之言。
与他永远半真半假,连自己都能哄骗的话不一样。
云杳窈的坦率了当,有着比谎言更让他难以忍受的真诚。
这太残忍了,为什么连骗骗他都不肯呢?
晏珩偏过头去,不忍再听:“够了!”
云杳窈眸光一凝,问心剑寻隙而入,精准地荡开他的魔剑拨雪,剑尖直刺向他心口。
然而,就在剑尖即将触及的刹那,晏珩周身狂暴的魔气骤然一敛。
他眼中的癫狂、偏执、怨恨,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只剩下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和深不见底的疲惫与哀伤。他甚至微微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