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微微扬眉和勾唇的习惯,都和阿潜如出一辙,更何况,他本就叫崔潜……
她指尖发冷,一个荒谬却愈发清晰的念头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是了……裴湛明明有诸多之处与阿潜截然不同……
洞房花烛的生涩。
喜欢在安静雅致的房间看书。
口味清淡,脾气温和,没有像阿潜那么黏她,姿态满满的掌控欲,事无巨细地安排她的生活。
还有他执笔的姿势、饮茶的习惯,夜里搂住她的小动作……其实都与记忆中的阿潜判若两人。
她一直以为这是夫君失忆所致,或许也有夫君身体恢复康健,性情自然宽宥温良的原因,却原来……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认错了夫君!
对了。
阿潜之前让她唤郎君的……
郎君,阿潜。
两滴热泪跃出眼眶,砸在地上,她愣愣地望向此刻怒目横眉的崔潜,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还在裴湛怀中。
裴湛似是忍耐到极限,指尖压紧林雾知纤腿肌肤,而后握住她的小脸,将她的目光扭回来。
他淡漠掀起眼皮,对崔潜道:“你既是明媒正娶?敢问婚书何在?”
崔潜微微噎住。
他刚刚恢复记忆,哪里有婚书?
默了片刻,他冷笑道:“我为何要拿出婚书向你证明?你算什么东西?”
目光移向林雾知,轻柔温和下来,勾唇浅笑道:“娘子,你告诉他,我是你的郎君,我是阿潜啊!”
林雾知已经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她怯怯躲在裴湛怀中,凄然的泪珠簌簌滚落,喉咙堵得发酸发痛。
残酷的真相如利刃般剖开她一直以来的自欺欺人,她实在无力承受,只想蜷缩在可以遮蔽风雨的地方。
恍惚间,她竟期盼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荒诞的噩梦,只待她清醒过来,就会发现她没有认错人,她只有一个夫君。
崔潜笑容微微凝滞。
尤其发现自己越盯着林雾知瞧,林雾知就越往裴湛怀里紧贴。
他不由勃然变色:“裴湛!你都对她做了什么!她为何不认我!”
幽幽火光中,裴湛极度平静的面容隐隐透着丝缕扭曲的恨意。
倏然间,他挑高眉峰,在崔潜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做出一个无比嚣张的挑衅动作——修长手指不容抗拒地扣住林雾知的下颌,含吻住她的唇。
追赶林雾知的贼寇恰在此刻赶到。
为首的贼寇举刀骂道:“他娘的是崔潜啊!给老子绑了这狗东西!”
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见到崔潜之后,其余贼寇的眼眸也血红一片,纷纷大喊道:“杀了崔潜!活捉崔潜!全都杀了!杀啊!!”
不需要崔潜和裴湛指挥,他二人携带的兵马立即冲上前,与贼寇们混战。一时间刀劈剑砍的锵锵声,人马倒地的轰然声,还有嘶吼声,痛呼声……
可崔潜仿佛聋了,什么都听不到,他僵硬举着马鞭,呆望着裴湛含着林雾知的唇舌,勾缠不清,水丝拉满。
裴湛眼波流转,大掌甚至探入林雾知的衣襟里,抚摸她的纤腰。
林雾知纤长的睫毛微颤了颤,却没有躲避抚摸,甚至纤腰下意识地迎合了裴湛充满侵略性的吻。
这种无比熟稔的契合,暴露了比言语更残酷的真相——
他们已经有过无数次这般亲密,以致身体记住了对方的反应……
这一刻,暴虐的杀意燃烧至顶峰,在心底化为满地疮痍的荒芜。
崔潜几乎目眦尽裂,面容流露出些许无力的脆弱,从马背上摔下来。
但他很快就爬起来,沾染腐烂泥土的双手攥紧成拳,浑身颤抖地往前跑,脖颈暴青筋,嘶吼着——或许是嘶吼,但在三方人马激烈的混战中,他这份嘶吼的痛苦格外微不足道。
“裴湛!我杀你!我必杀你!啊!啊!啊!!我必杀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