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水*波幔隔住了凉爽,一掀帘儿步入此间,可真是炼狱与人间之别,李宁洛长长吁一口气,才看向侧边安坐的女郎。
嘉昌县主为了傅弦之事整日眉头紧锁,此刻见了清源公主进来,才堪堪卸下两分心绪,起身迎上去接了她来,笑道,“屋里头凉着呢,快快地把额上汗珠擦净了,殿下千金玉体,若惹了不适来,便都是妾之罪过。”
两厢牵了手坐下,李宁洛左右打量了她的神色,便拧眉说道,“不想笑便不笑了,忻容与我还客气什么?”
勉强扯个笑容来,可真是比哭还难看,李宁洛一分多的也不用去想,定是傅家那一根筋的六郎又惹了她伤心。
自然是的,县主只得这一个亲子,怎能不事事为他操心着,此刻帕子也不必收回去,一提到介个冤孽,县主两只眼睛就似与太湖连通,泪水儿不住地落,“殿下仍不晓得,前日里官家收了六郎传书,明里打听着西境几个空闲官位的事儿,可暗里不就是想着为了那个女子远赴陇西么!”
赴陇西又如何了,李宁洛叹了声,“明年九月六郎也该满十六了罢,他既有这个志气,去边境历练历练倒也无妨的。你若真不放心,多请两个武士日夜跟着,出不了什么大事。”
这便是她俩个说不通的时刻,公主养孩子如牧场放羊,萧应问从来都自己拿主意——十四进那血淋淋的暗狱陪审,十五便独自往各地游历、办差,就算是离家数月不寄信回来报平安,公主也似没事人般的。
可县主哪里受得住介个,傅弦每回跟着萧应问出游,她便夜夜梦魇,此番往陇西,她更一遍遍地传信过去,只怕他有任何闪失。
她哭道,“殿下,西三州气候恶劣,风沙暴尘不断,真是遇上了这些个,再多的武士也难保证六郎平安呐……”
李宁洛张口想再劝说,可细一想,是了,李忻容是都乡王李典之女,李典从前镇守沙州,可不就是为着巡防时遇见沙曝才英年早逝的么?
否则以李忻容县主之尊,怎会为了回长安来,草草嫁了傅家那不争气的次子?
她只好叹了声,顺着县主意思说几句,“六郎年纪轻,难免就不懂事了些,咱们不也时时为他筹谋着么,送信到禁中又如何了,六郎不正往长安回来,等见了面,咱们再喊问哥儿好好劝他,多得是比陇西更好的去处。”
一听这个,县主更是气得直抹泪,“六郎铁了心要忤逆我,就是世子的话他也一句听不进去,殿下您可晓得这些时日永宁侯府用了多少冰?”
这事儿李宁洛确实不知,摇摇头,“侯府用冰与六郎有关?”她叹道,“这儿凉,你仔细哭疼了眼睛。”
县主“哎”声答应着,垂眉掖了掖眼角,“可不么,六郎日日督促了世子来,务必保证那陇西女郎在咱长安城过得安心顺意。不止冰块,他听六郎的吩咐,连青龙寺那棵老槐也连根拔起,给人移种到院中去了!”
李宁洛大吃一惊,萧应问做事一向有分寸,怎可能挖了人家寺庙里的百年老槐,只为帮着傅弦讨佳人欢心?!
这下不好奇那女郎究竟有什么通天本领也不可能了,李宁洛问道,“听说她住在永和坊,你可遣人去瞧过了?”
这便是今日县主拜访的缘由,李忻容大叹一声,“那时请丘长史往西边打听,咱们可不都听世子的主意,要顺着六郎心意随他任性么?是以这会子妾心里没底……”
平民女子敢孤身赴京,怕正是冲着傅弦这个冤大头来的,就算县主如何客气礼敬,那边枕头风一吹,儿郎哪里还有脑子可言。
钟鸣鼎食之家,哪里能闹出这样的笑话来?免不了慎之又慎。
县主叹道,“若真遣人寻那女郎去,传到六郎耳中少不了觉着咱们仗势欺人,更要心疼了她。事到如今,唯有一个法子能让咱们名正言顺先探探虚实。”
说到这个份上,李宁洛也该懂得了,她“哦”一声,问道,“你的意思是,七月廿九那日请她去侯府观礼?”
毕竟是人家儿郎至关重要之成人礼,自个处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