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70(10 / 27)

“咱们”都不敢与李辞盈同称。

梁术道,“指不定李娘子如今还不晓得裴郡守仍活着的事儿。”

不晓得,过了今夜怎么也该晓得了,想得她该如何欢欣雀跃,萧应问更觉索然,“嗯”了声,听得梁术继续说道,“世子,中元花灯盛会乃长安一大奇景,亦是与义交好友出游、泛舟吃酒的好时机,卑职想着李娘子这样热络为郑家做面塑,心中定对此盛会也有所向往……”

梁术不提介个,中元节在萧应问眼中不过就是抓不尽的剪绺、贩口子,以及翌日清晨街面满地狼藉。

观花灯,泛舟吃酒?她怎肯让他陪?这几日一闭眼,那句“再不许出现在她面前”就仍响彻耳边,李辞盈这样绝情,字字铿锵似钝口的锈刀,缓慢着剖人心肺,断肠裹碎骨,他哪里敢安枕?

梁术“啧”了声,又硬着头皮说道,“说句您怪罪的话,李娘子守魂之夜,您的确、的确是不该扮鬼吓人家。”

“……”萧应问闭了闭眼,“某早与她道了不是。”

这人——梁术望天长叹一声,也是,世子生来优渥,他一句歉语或可抵千金,可人前狼狈的窘促也实在难忍啊,“世子换位处之,若那日是您被裴听寒的鬼魂吓得在地上滚爬不止,且还是在李娘子面前,您只怕也得——”

“我怎会被裴听寒的鬼魂惊着?”萧应问不解,“且那日她之模样你也见着了,潸泪若珍珠千粒,某只觉来楚楚可怜,何来的狼狈?”

“……”这人是无可救药了,梁术又叹一声,垂死挣扎道,“李娘子是集天下殊丽于一身之美人,她做何姿态当然都不显狼狈,可…可人言行失当多少都觉羞恼,既然觉得恼怒了,说的话也只能信个三分。”

以世子往日心窍,不会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身在其中,又太在意了李娘子一字一句,这样泥足深陷,不能自拔,才难免钻进死胡同。

萧应问明白了,点头道,“你的意思是,那日她说不愿再与我想见,不过羞恼后的气话。”

这下梁术老怀感慰,他一抹脑袋上的热汗,连连点头不止,“男女之间哪有不争吵了两句的,若真咬牙说了气话就断绝来往,那世上的可真没有不和离的夫妻,按卑职来看,您既怜爱李娘子,何不宽宏大量就给个台阶与她下来,也好别教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若李辞盈真如梁术所言只是觉得羞恼,那两人冷静两天,正是坐下来开诚布公说个明白的时候。

至于发冠之事,这世上相似的东西多了去,他不该以臆测与她定罪,当面问上一句又如何?

眼见世子脸上松动了,梁术便再接再厉劝道,“世子,咱们每年巡防,晓得花灯街上多少贩口子呢,可李娘子初来不一定晓得,她这样美貌的女郎,可不得把满街贼子眼睛都瞧红了,您果真放心让她独自去游玩?”

这会子有理有据起来,两人佯意忽略了李辞盈身旁仍有两名从蜀州买来的硬茬,其实她既要去顽,带着婆子小婢也十分寻常……

萧应问深以为然,“不错,既是某将李三娘带回长安来,自是该关怀了她之平安。”

梁术心里一块巨石总算落地——这几日整日对着世子阴沉沉的脸,兄弟们皆惶惶然不知所措,再不让世子有个由头去见见李娘子,只怕这一整年飞翎廨中没有一个人能睡了安稳觉。

再说回落英巷子。

中元节将至,梅娘子与往年一般喊了好友几个一同来家中帮做面塑,来者人皆有份,李辞盈也得两只捏做游鱼模样的面鱼花馍,此物赠于同辈,正寓意年年有鱼的吉祥。

累一下午捏面蒸煮,可把人整得满脑袋灰尘,娘子们都等晴日了再方便清整,可李辞盈实难忍了此夜,回了屋子摸着发间甘腻,皱眉命了片玉去烧些热水来。

百无聊赖地等着人伺候,李辞盈便又打开檀木盒子瞧那两只游鱼花馍——说是去帮忙,梅娘子不过看中了她一身使不完的气力,李辞盈揉那面团儿十分在行,可若说捏这花样,可得梅娘子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