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命里无时(2 / 3)

话音未落,又是一箭射出。弓弦“啪”的一声断成两半,这一支箭把前一只打落,又正立中央。

“好!”

不知是谁先起了个头,众人纷纷鼓起掌来,喝彩声不断。

朱允胤站在人群中看人们为谢承运喝彩,他众星捧月,他少年得意,他不属于他。

谢承运又是一笑,抱歉道:“不好意思,把你的弓弄坏了,我会赔偿的。可否借你的备用长弓一用?”

小贩愣在温柔笑意中,呆呆递上另一把。

毫无意外,又是正在靶中央。

小贩只得在欢呼声中递上缂丝长袍,满脸不情愿。

谢承运也不卖乖,拿过袍子便带着小皇帝离开了。

谢承运见朱允胤闷闷不乐,便把怀里的袍子递给他:“你不是喜欢吗,试试?”

朱允胤仍皱着眉头:“相父的箭法好厉害。”

就因为这啊,谢承运把胳膊架在朱允胤肩上:“想不想学?我教你。“又滔滔不绝道:“不是我自夸,论箭法别说上梁了,就算算上满蒙四十八部亦无人是我的对手。”

朱允胤抬头看谢承运意气风发的带着他往前走,墨发飞舞。

“可以吗?”

“当然。”

回到府中已是半夜,但好在顾悯生为他们留了门。

朱允胤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便又从怀中摸索出疯道给他的镜子。

用袖子擦了擦,好歹能照出人影了。

铜镜对着月色撩人,镜面蝴蝶欲舞,朱允胤在镜中看到了相父。

他痴痴举着镜子,看谢承运对他微笑。

朱允胤忍不住贴着镜面,死死拥入怀中亲吻。

烛火微闪,床头的镜子与怀里的镜子折射出一个诡异的角度。待到再看时,谢承运不见了。

墙上处处贴着黄符,君主在宫内设下祭坛,日日上香。命高僧道士将丞相魂魄锁在宫中,好与他相伴。

宫人视他为疯子,怕他,惧他。

百姓说他不济苍生信鬼神。

宫内处处都是哭喊声,烈火熊熊。

谢承运死了,定远侯也死了。

那曲,随州两关并破,胡马直驱。

韩慈之死于疫病,苏迎席康问道等以身殉国。

百姓哀苦,相父要他当千古第一帝,于是他当了。但又翻遍古籍将国家践踏,相父不会在奈何桥边等他,殉国殉葬殉人,机关算尽只为重逢。

朱允胤展开双臂蜷缩在床上,宛如十三岁时依偎在谢承运怀中。

“阿云,你看祖宗基业被我糟蹋成这样,怎么不现行来骂骂我。”

“还是你害怕,害怕一旦现行,我便知道你真的被我留下了。”

纱帐被火舌卷起,浓烟滚滚,一张张符纸被燃成灰烬。朱允胤身上画着咒,脸庞妖艳似好女,披头散发笑得像个孩子。

“相父,你别讨厌我。只有这样,我才能与你有来世,你我才能团圆重聚。”

朱允胤抚上虚空:“来世让我当女孩吧,我宠着你,惯着你,给你生孩子洗衣做饭,只求你别离开我,再也别抛下我。”

见无人回应,朱允胤跪在床上低着头又道:“你当女孩也行,可是阿云,我听说生孩子好痛,我舍不得你痛。”

漂亮的眸子被泪水润湿,睫毛如黑蝶飞舞,少年委屈解释:“不是一定要有人当女孩,也不是一定要有孩子。我只是觉得有了孩子你便有了牵挂,你最重情义,若是那样你是不是就会与我相伴一生?”

你我今生被世俗拘绊众多,君臣,师徒,父子,却独独不能当恋人。

朱允胤想了想又重新躺下,无所谓了,如今再也没有人能把他们分开。

火星落在床上,被卷起旋风,朱允胤露出笑容:“相父,阿云,是你来接我了吗?”

让你等了三年,对不起,来接我回家吧。没有你的人世好苦,他们都不要我,没人像你一样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