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沾湿了安提的肩头,那些压抑长久的思念、愤怒、悲伤,此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的手臂被一只只手攥出红痕,却只是更用力地回抱,仿佛这样就能把裂痕也一并捏合。
被孤立在一旁的百骨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这一幕,因为天性弑杀而一向不太清醒的大脑突然想起来,安提其实算是自己的姐姐。
“……”
但这种事情,身为虫群忠诚的守卫者,她总不能去细想。
百骨沉重地踏了踏虫足,锋利的足尖碾过地面的砂石,发出细碎的微响。
她抬起头,想提醒阿努们不要忘了战斗的意志,被压在背甲下的扁扁的脑子艰难地思考了半天,沙哑的喉咙里憋出几个字:“你们哭得好难听。”
然而没有虫理会她所在的阴暗的角落。
阿努们宣泄了好一会儿情绪后,虫群像绽放的水莲花般一层层散开来。
安提放开拉塞米,“我要走了,更重要的事在等着我。”
拉塞米哭得说不出话来。
外围突然响起其她虫的声音,“你以后还会回去吗?”
安提诚实地答道:“会的。”
“你该死啊,安提!”阿努们纷纷激动地骂起她来,而后将她揽得更紧。
站在一旁的百骨突然有些汗流浃背了。
这样下去,菌群的运作秩序会变乱的,自己也会被恩基斥责。
没有什么,比恩基阿努萨的命令更重要!
她赶紧冲进虫堆里,怒气冲冲地挥舞着头上的触须将阿努遣散开,“走开,走开,该干活了!该干活了!”
“你!早该去西边的河流打猎!”
“你!拉姆早在外面叫你过去!”
“你!今天没工作就不要出来!”
“还有你……”
在百骨一顿不由分说的拳打脚踢下,安提与阿努们在走廊两端遥遥相望,恋恋不舍地分离。
在前往恩基住所的路上,安提静静地跟在百骨身后,突然开口问道:“她近来过得如何?”
百骨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她常被螫群纷扰,夜夜不得安眠。”
“螫?”安提笑了笑,“她们可是已经孵化?”
百骨猛然意识到说漏了嘴,回头瞪了安提很多眼。
很快,二虫来到一扇黑色大理石铸就的门前。
走廊里夜明珠散发着淡淡的幽光,沉重的门扉微微敞开一条门缝,百骨先行进入,安提好奇地借光朝里面偷看了一眼,隐约看到些翅膀煽动的光影。
不一会儿,百骨重新走出来,将门推开,示意她进去。
身后的门很快被关上,安提叉着腰左右打量了一下房间内部,这里跟恩基以往在菌群的布置简直大相径庭,而且明显比记忆里要拥挤很多。
房间四壁皆由光滑的黑色大理石壁建成,边缘蜿蜒流淌着一条河流,几只金枝从墙壁上长出,错落有致地伸展开来,四五个金叶子和银叶子织就的巢被放置在上面,树枝边缘挂着几个红宝石和翡翠打造的禁果。
无数颗夜明珠悬挂在房间中央,璀璨的光华熠熠生辉,如灿烂的星空,明亮的光线照亮正下方一张华丽的金丝地毯。
当视线转向房间中央的那一刻,安提脸上突然绽放出欣慰的笑容。
恩基端坐在地毯上面,腰板优雅而笔挺,怀里抱着一只襁褓,漆黑的长发如源源不绝的冥川般在地板上蜿蜒盘旋,几只不过一臂长的荧螫聚在她身旁,或是躺在她的膝头,或是爬在她的肩头,或是往她的怀里钻……
这些浑身散发着荧石般迷幻光芒的小生命,看起来如同伊塔很久以前跟她讲过的“精灵”。
她们的身后飞快地扑闪着一对薄透的膜翼,荧粉从那闪烁的光影间徐徐掉落,半透明的肌肤透出蛋白石般坚硬的光泽,瞳孔里流淌着流光溢彩的光泽,那张柔软如玫瑰花瓣般的小脸上常带着笑容。
然而,她们本应生长口部的地方却往两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