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模样,林筑终于忍不住了。
外面正在劳作的阿利都们,突然听到伊塔的房间里远远传来可怕的打砸声。
他们纷纷惊慌失措地对视一眼,都向房间看过去担忧的眼神。
房间里的打砸声持续不断,床铺上的羽绒四处纷飞,纷纷飘落到地上,有一片打着旋儿飘到了餐盘里,伊塔也只是轻轻地将其拂开,开始进食今天的早餐。
不知道来人的愤怒持续了多久,直到餐盘里的食物一扫而光。
伊塔饮尽最后一口酒,酒瓶与餐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仿佛休止符落下,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
她坐在桌前等了一会儿,端着餐盘站起来,转过身——
林筑形单影只地站在门口,看着她。
目光碰撞的一瞬间,伊塔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透出一种心死如灰的疲惫。
端着餐盘的双手,指尖不自觉地微微扣紧餐盘的边缘。
突然,她冷不丁地瞧见林筑身后阿利都们担忧的脸庞,遂继续向门外走去。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她听见身畔的低语——
“我恨你。”
“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不会回来了,不用再给我准备晚饭。”
她将餐盘递给为首的阿利都。
听见这句话,阿利都们脸上纷纷露出失望的神色。
等她转过身时,身后的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
炎热的天光倾泻在海面上,蒸腾起朦胧的水汽,远处传来海浪有节奏的拍打声,夹杂着敲打硬物的“叮当”声。
海风裹挟着咸腥与某种奇特的树脂香气扑面而来,伊塔一步步踏过被晒得温热的沙滩,细沙从足迹的边缘溢出。
当她绕过一块巨大的礁石,眼前的景象让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一群巨大的生物正在沙滩上忙碌。
她们的外形像是放大了数百倍的蜘蛛,每一只都大小不一,大的足有甲壳虫汽车大小,小的约有一个茶杯大,半透明的腹部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泽,隐隐透出里面的内脏,背部嵌着坚硬而平坦的甲壳,外表呈现灰黑色,远看去如同岩石粗糙的表面。
八条机械般精准的节肢长在她们身体的边缘,看起来灵活而富有力量,可以帮助她们搬运比她们体型还稍大一些的木材和石块。
“这些是……?”伊塔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
她突然注意到,这些生物在合作搬运重物时,彼此之间并不开口交流,她们腹下的口器始终紧闭——她们通过跳舞来交流信息。
比如在交接石块时,她们会碰撞彼此的屁股,然后举着石块转着圈跳起圆舞,一会儿向左转圈,一会儿向右转圈,但轨迹总是圆的。
对于石块的质量,是通过跳舞的激情来表示的,石块的重量和质量越大越好,她们就跳得越起劲。
看着这群一边马不停蹄地搬运建材物资,一边汗流浃背地手舞足蹈的家伙,伊塔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好像这里的一切,都在变得越来越好。
“伊塔!”
熟悉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
安提正站在一只“舞者”旁边,后者用两根前肢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块雕刻精美的珊瑚板,似乎在向安提展示什么。
天光洒在安提湿漉漉的身上,折射珍珠母般的光泽。
见她来了,安提小跑过来,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九个夜潮升起又落下,天气最好的时候,你终于苏醒!”
她突然松开怀抱,捧起伊塔的下巴,担忧地检查颈部留下的淤青。
“现在你感觉如何?切勿要向我掩藏伤痛。”
伊塔笑着摇头。
“不用担心,我早就没事了。”
她顿了顿,紧接着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沙海?”
听见这句话,安提眨了眨眼睛,放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