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合适……我刚刚失去了女儿。”
男人将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语重心长地劝慰道:“人死不能复生,日子还得过下去,活着的人应该好好活着。”
“如果小鸿她在天有灵,也一定希望你可以敞开心扉,迎接新的生活。”
听到这句话,屠启眼神一暗。
“不,你不懂……她希望我永远为她痛苦。”
闻言,男人激动地捧起她的脸,震声道:“可是我不允许!”
二人眼神对视上的一瞬,屠启的瞳孔里倒映着男人的脸,在天花板顶灯下散发着光晕,像一轮新生的太阳,新的神谕从其中说出——
“我要你活下去,未来的日子,我们一起走,我们去过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生!”
说完,男人重新紧紧地将她搂入怀中,好似要将她整个人揉入胸腔般用力。
……是啊。
屠启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头颅轻轻搭在男人健壮的左肩上。
原来依靠一个人,是这样安心的感觉。
或许他是对的,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
她现在已经四十三岁,接下来的人生说不好只有短短十余年。
接下来的日子,她想好好地过。
去重新活一遭,和他一起,过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生。
倚靠在温暖的怀中,她伸出左手,搂抱住男人的背部。
说不定这一次,她可以重新生一个孩子,用更好的方式去抚养他……
屋外暴雨磅礴,一阵阵凶猛地敲打着落地玻璃窗,一声巨大的雷鸣将黑夜贯穿,霎时间照亮了整个世界。
屠启猛地睁大眼睛,从甜蜜的世界里回过神来,才惊觉屋外还在下雨。
她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擦拭了一下眼尾的泪痕,与男人对视。
“抱歉,我哭得太久了……”
她话音刚落,屋外夜幕里突然炸起更大的一声雷鸣,几乎要将她的耳膜贯穿。
她捂住耳朵,疑惑地望向窗外,锋利如刀刻般的雷光连绵不断,在黑压压的天际尽头忽明忽暗。
屋内空气的温度愈发寒冷,窗外传来的暴雨声在屋内更加清晰。
仿佛被电流穿过身体,皮肤上冒出一层细密的疙瘩,她突然生出一种错觉,自己好像被倒灌在沉底的玻璃水缸里,上方黑漆漆的水域里藏着某种不知名的异物,向她游来……
办公室房门突然被急促地敲响,然后被一把推开,她惊恐地望过去,看见助手汗流浃背的脸,她看见她张着嘴巴对自己喊:“……回来了!”
“……谁回来了?”
她有点怀疑那个口型,好像是一种很陌生的咒语。
“屠一鸿回来了!”
助手激动地重复了一遍,冲过来抓住她冰寒如尸体般的手,带着她跑到窗前,一把将窗户拉开。
世界连通的那一刻,所有的存在清晰地穿透进她的脑海,她突然冷静下来,顺着助手的手指望向楼下的大门外。
漆黑夜幕下大雨倾盆,院子里乌泱泱地站着一大群人,来来往往的雨衣和雨伞折射着路灯纷乱的光影,倒映在地面的积水里,染得五光十色的一团泥泞,人群包围的中心,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雨水浸透顺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成股流下,沾满泥泞的脚边放着一个巨大的背包,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庞在漆黑夜幕背景的雷光下忽明忽暗,仿佛地狱里重生的引路人。
一秒,两秒……她看见那张脸渐渐转过来,冥冥之中与她对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带着某种可怕的魔力,将她有罪的灵魂缓缓吸入。
或许那眼神一开始还算平静,但渐渐的,从某个点开始,她突然看到某种暴烈的欲望在其中迅速地疯长开来,火焰般燎原了整个世界。
似乎是身体自我保护的机制作祟,她此时心中明明前所未有地清明,身体却不愿去思考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
仿佛含着铅心的木头人,胸腔燃起熊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