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太过险恶,人心太过歹毒。
从祁璟宴到穆云,再到在场的每一个护卫,这几个月来,他们可谓九死一生,所有人都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来路不明之人。
本是艳阳高照,却忽地起了风,乌云被狂风卷着,从远处朝这边翻滚而来。
风卷着尘土,掠过街道,沙砾打在车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那孩子和那妇人的哭声越发凄惨。
所有人都靜默无声。
直到祁璟宴开口:“穆云,去问问。”
“是。”穆云抱拳领命,快步走到那妇人跟前:“发生何事?”
妇人慌忙用衣袖拭泪,将哭得几近背过气的孩子紧紧搂在怀中,声音颤抖着诉说:"贵人明鉴,都怪我家那不成器的老头子,在外头欠下了天大的賭债"
说到伤心处,妇人再也抑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賭坊那些人上门讨债的时候,见我儿媳生得好,就要强拉了她去抵债。”
"我儿一怒之下,抄起菜刀砍伤了两个恶徒,这才将他们赶跑。我怕賭坊报复,当夜就逼着儿子带着媳妇躲进山里去了。"
妇人抹着眼泪继续道:"虽说恨极了那老头子,可我还是张罗着贱卖了宅子,凑钱还清了賭债。原想着,这事就算了结了"
“赌债是还清了,谁知那些天杀的又说我家儿子砍伤了人,要赔汤药费,否则就要告官,抓我儿去坐牢,我们东拼西凑,把最后一点积蓄都填了进去。”
“怎料,今日赌坊又来了人,非说我儿砍的那两个人,死了一个,要我们要么交出我儿媳,一人抵一命,要么就要抢走我这苦命的孫儿。”
说到这里,妇人突然瑟缩了一下,惊慌地回头张望。只见巷子深处七八丈外,两个手持棍棒的彪形大汉正阴鸷地盯着这边,既不靠近也不离开,仿佛只要无人管这妇人,他们立馬上前把孩子抢走。
妇人臉色煞白,颤抖着将孩子往穆云跟前推,额头重重磕在泥地上,哭喊道:"贵人!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孫儿吧!那些人真的会把他抢走的啊!"
孟羽凝听完,只觉恐怖,她扯了扯祁璟宴的袖子,低声道:“殿下,这大嬸的儿媳,岂不又是一个‘秋莲’?”
天际骤然阴沉,一片浓云压顶,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下来,噼里啪啦的雨声里,泥地蒸腾起潮湿的土腥气。
车外的护卫们纹丝不动,静静矗立在雨中,任凭雨水劈头盖臉浇下来。
巷子里那两个打手迟疑着退了两步,似要离去,却又停下来,继续观望。
那妇人慌忙把孩子搂进怀里,佝偻着背脊,试图用身体给孩子遮雨,可雨水还是顺着她的鬓发滴落,掉在孩子那惊惶不安的臉上。
孟羽凝嘴唇紧紧抿起,胸口像是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五味杂陈。
这祖孫二人瞧着确实可怜,这般情状,实在不似作伪。
可祁璟宴身份太过特殊,谁又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暗处虎视眈眈,谁又能保证这不是针对他精心设计的局?
她是不忍心看那对祖孙跪在那里淋雨,可她更不愿讓屹儿和祁璟宴身陷任何风险。
世界上的可怜人太多了,如果她有能力,她会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出手帮一帮。
但赌场一事,背后牵扯的是章家,是三皇子,这潭水太深,深到稍有不慎,就会讓祁璟宴,讓他们所有人都万劫不复。这已经完全超出她能管闲事的范围了,一切都得祁璟宴定夺才是。
祁璟宴看了一眼目含怜悯的阿凝,抬手轻叩车窗:"穆云,带她们上车。"
孟羽凝一愣,看向祁璟宴:“殿下,你不怕她们是坏人派来的?”
祁璟宴:"不妨事。"
穆云應是,又问:“殿下,巷子里那两人可要提来?”
祁璟宴语气漫不经心:“区区犬彘之徒,且由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