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眼前人正病着,压下心绪,放缓了语气道:“只要你恪守本分不逾矩,朕看在你矜矜业业的份上,总不至于亏待了你。阖眸歇着吧。”
顾清嘉恭敬地应了一声。
马车驶进宫门,穿过层层叠叠的宫阙,一路驶至琼楼。
顾清嘉从榻上起身,准备恪守本分,自己下马车,却被一双带着滚烫热意的手攥住了腰肢,拦腰抱起。
她身形轻颤了一下,害怕摔落,下意识地攀上了他的脖颈。
皇帝眸光波动了一瞬,嘴角平直,淡声道:“怎么,忘了朕说过的话了?”
顾清嘉微微一怔,反应片刻,才意识到他是什么意思,搂着他脖颈的手垂落下来。
他没事吧?他能抱她,她搂一下他的脖子就是逾矩,一个人怎么能有病到这种程度?
她被他抱到一处厢房,放在了榻上,皇帝淡漠的声线流淌过她耳畔。
“你先歇着,朕命他们布菜,你在榻上吃。今日朕准备歇一天,用不上你,你且躺着吧。”
言讫,他干脆利落向房外走去,神情冷淡,一副对房里的人浑不在意的模样。
还未走到书房,他便淡声问身后的太监:“可查清了,是谁要害他性命?”
太监见皇帝一开口,便将朝堂里司空见惯的打压上升到了害人性命的程度,心里为掌院学士默哀了一声,恭声回道:“回陛下,是李掌院。”
皇帝淡淡颔首,没说要处置的事,似是不过是随口问起,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
下值之后,顾清嘉回到府中,遣人去打听顾景和的伤势如何了,准备用他迫害一下李掌院。
皇帝说要了他大半条命,希望他务必撑住,至少等她用完再死。
她行至书房,寻出一个册子开始写日记。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显然她不是什么正经人。
她提笔挥毫,将一段话隐藏在琐事中。
【今日李掌院一直盯着我看,他似乎极为恨我,恨不得我死。也许我真的死了,反倒是好的,死后的世界,大抵没有痛苦吧。】
短短一段话,便涵盖了“盯着她看”、“死后不会痛苦”这两个要素,顾景和看了,肯定又要发疯。
写完日记,她走进卧房,将其藏在了衣柜里,目光扫过衣柜中不起眼的角落放着的捕兽夹,她眸中划过一抹笑意。
可谓是万招俱备,只待蛇来了。
将身上的官袍换下来,她乘马车往裴府行去,想看看师父的伤重不重,有没有好好上药。
沿途路过医馆,她让车夫将马车停在路边,打算顺道去问问楚云梦药配好了没有。
楚云梦见她进来,笑道:“世子是来取药的吗?你可算是来巧了,药刚备好,我正想给你送过去呢。”
她从柜中取出五个装着丸药的瓷瓶,走上前递给她。
顾清嘉接过瓷瓶,温声谢过,问道:“这么多?要吃多久才能好啊?”
楚云梦轻叹道:“要不然说那种地方的人遭人调弄,可怜得很呢?这药得吃一辈子,一旦停了,药效便会回退。好在不会伤身,你姑且先吃着吧。”
顾清嘉默了默,轻声道:“好。”
那些秦楼楚馆,根本就不该存在,她既然来了此处,力所能及之时,总得留下些什么,改变些什么。
她辞别楚云梦,捧着瓷瓶,走到门外,正要上马车,马蹄声和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声音由远及近。
她抬眸望去,裴府的马车蓦然闯入她眼帘,在她身旁停下。
裴玄衍掀开随风飘动的车帘,嗓音清冽如冰泉漱玉:“鹤卿,你在这儿做什么?”
他视线扫过她身后医馆的牌匾,落在她怀中的瓷瓶上,眸光微凝:“你怎么了?是病了么?”
顾清嘉心道因为敏感的身体,她与师父之间发生了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之事,她素来没什么包袱,可面对着这般光风霁月的君子,却有些说不出口。